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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努尔哈赤围攻宁远
    宁远兵备道袁崇焕彻夜未眠,一直在城墙敌楼之中坐镇指挥。

    身后挂着他亲手书写的血书,上书:宁前道当与宁前为存亡!

    此人面色漆黑,五短身材,面容瘦削,其貌不扬。

    但是他目光坚毅,一双眸子里精光四射,显示出其性格孤傲偏执的一面。

    鞑子已经攻城两日,城中守城器械几乎消耗殆尽,兵民疲乏至极。

    天光刚刚放亮,满桂全身披挂匆匆赶来。

    他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看起来这几天也没睡过一次好觉。

    “大人,鞑子又上来了。”

    袁崇焕站起身往城下看了看,果然,黑压压的鞑子推着成片的盾车,中间夹着几十门火炮,缓缓向城下推来。

    此时鞑子火器不多,总共四十多门大炮都是在萨尔浒之战和沈阳城头上缴获的。

    平时都宝贝的紧,不是这种倾巢而出的大战,根本舍不得祭出。

    他们现在的攻城主力还是投石车。

    都是汉人工匠砍伐木头临时打造,再由汉儿苦力推动绞盘上紧,最后将汉人辛苦运来的巨石发射出去,砸在汉人的城墙上。

    萨尔浒一战,大明将大半个辽东送给了东虏,才使得东虏有了如此多的汉人劳工。

    这一战遗祸之远,无法估量。

    袁崇焕捶了捶自己的额头问道:“昨天城墙被轰塌的缺口都堵上了吗?”

    “堵上了,民夫忙了一晚上,拆房子运砖块,13个缺口全都堵住了。”满桂答道。

    “炮子火药,还有多少剩余?”袁崇焕再问。

    “火药不多了,不过今天过后,恐怕就要打光了,两门大将军出现裂痕,今天已经不能用了。”

    袁崇焕闭上眼睛缓了缓沉声说道:“高督师可曾发兵来援?”

    满桂缓缓的摇了摇头,他抱拳说道:“大人放心,只要末将和儿郎们未死,东虏别想越城一步。”

    袁崇焕叹了口气:“东虏奸猾,这几天只是发炮轰城,或者派遣汉儿消耗我守城物资,他们的主力还一直未动,只等我矢石耗尽,便是他们大举进攻的时候了。”

    “女真人丁稀少,不肯跟咱对拼人命,要不再打一会,咱们就不放炮了,赚他们大举攻城,我们再一起轰他个人仰马翻。”满桂献计道。

    袁崇焕点点头:“就怕老奴不肯上当啊。”

    城下一声炮响,今日份的鞑子攻城开始了。

    大炮轰鸣着发射炮弹,投石车依次抛出巨石,砸入宁远城中,一栋满是创口的阁楼坚持不住,轰然倒塌,掀起漫天尘烟。

    烟尘卷来,无数碎石木屑漫天抛洒,袁崇焕眯了眯眼,身形却如同铁打的一般巍然不动,面上毫无惧色。

    投石车再次发射,这次发射的是碎石包,无数尖利的石块如冰雹般砸向宁远,随后箭矢如飞,狼嚎鬼叫。

    城头守军被打的抬不起头来,不时有人被矢石击中,满脸是血的摔落城下。

    老奴的黄金大纛竖立在中军帐前,努尔哈赤瘫坐在柔软白虎皮铺就的太师椅中。

    他老树皮一样的脸庞上隐隐泛着红光,浑浊的眼睛看着宏伟的攻城场面,心潮澎湃。

    他想起自己的当年,只不过是李成梁帐前听用的奴才,虽然身怀杀父夺妻之仇,却一直隐忍不发。

    反而对李成梁曲意逢迎,骗取信任,渐渐的,李成梁也给了他越来越多的权力。

    使得建州女真与叶赫女真之间的力量平衡逐渐丧失。(叶赫女真是海西女真中的一个大部族)

    两部落相互制约的局面难以为继。

    李成梁死后,他没有大举兴兵,因为李如松也是一员猛将,而且在辽东根基深厚。

    只是天不假年,李如松英年早逝,最后一根套在老奴脖子上的铁链也断了。

    老奴这才兴兵起事,首先发兵讨伐同族的叶赫部落。

    他开始还是没敢和大明天兵对抗,直到击败前来帮叶赫部落撑腰的明军,他才发现,明军原来已经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于是,老奴列出七大罪,大举兴兵反叛。

    这七大罪中,四条都与叶赫女真相关,可见两个部族之间积累的仇恨有多大。

    直到萨尔浒一战,老奴彻底歼灭辽东明军的主力,从此关外大部分都是建州女真的天下了。

    他不但向西收服了叶赫部落的残部,还往北掳掠野人女真作为自己的打手,部族实力越来越强大。

    老奴缓缓闭上眼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如从前了,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踏进山海关,兵临紫禁城下的那一天了。

    “城头那明官儿就是袁崇焕?”老奴手指城头问道。

    他的二儿子代善躬身答道:“正是此人。”

    “哼哼,明狗之中不乏迂腐愚忠的文官,今后这样的明官见一个就要杀一个,把他们都打死了打怕了,以后的仗就好打了。”

    代善道:“阿玛说的是,孩儿记下了。”

    十四岁的多尔衮凑上来说道:“要降服明狗,就应该把他们变得跟我们满人一样,改变他们的习俗,还要挑动他们内斗,不然我们满人只有几十万,驾驭不了那么多明狗。”

    努尔哈赤笑道:“老十四?你说说怎么改变他们的习俗,怎么挑动汉人内斗?”

    多尔衮自傲道:“首先就要靠我们满人的天下无敌的赫赫武功,摧毁他们的信心,掳来的汉儿都得剃发易服,不许他们拜孔孟,有不服的全都杀了,剩下的都是好奴才,汉人内斗就更简单了,现在不就斗的很凶了吗,咱们只要时不时的添把火就行。”

    “哈哈哈哈。”努尔哈赤开怀大笑:“老二,老五,老八你们听见没,老十四年纪虽幼,但是说的话却很有道理,你们觉得呢?”

    身躯肥胖的老八黄台吉躬身道:“阿玛所言极是,阿玛乃是开天辟地第一智者,咱们做儿子的,当然是阿玛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

    “呵呵呵,好好好,不过眼下,咱还得打好这一战,宁远破了,关外就全都是我们满人的天下了。”

    莽古尔泰瓮声瓮气道:“咱们满人要争天下,还得靠刀枪弓箭,靠耍嘴皮子可不成,阿玛,我看轰的也差不多了,让我带着下五旗再冲一波,把那汉人狗官的头给你拿来。”

    努尔哈赤的视线重新回到战场上,整个城头现在都已经被浓烟覆盖。

    前两天轰塌的城墙缺口原先被碎砖堵着,现在在密集的轰击下,又重新坍塌下来。

    城下堆叠的碎石砖块几乎与低矮的城墙齐平。

    看起来,八旗健儿似乎可以直接走上城头了。

    他点了点头:“去吧,去打出咱们女真人的威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