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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奇绝大洞
    深冬的帝峦余脉,四处萧瑟,不时飘起雪花。秦晚睁开眼睛,感觉寒意袭人,往身上扑了张小火盾符后抬头看天,这已是正午时分。出掩月城后,四人往西北方向进入山里已经过了两天。

    这中间他一人驾着卧兽往前飞了千里,空中有稀稀拉拉几处归云宗岗哨,听说他是采冬药的修士,只应付两句便放了行,基本是不设防的状态。以这种布置,直接绕开岗哨飞入帝都境内是没问题的。

    秦晚回到营地向三人通报后,大家都松了口气。这万里大山如果没有防守,那再好不过了,不近城市,秦晚也就没得闲事可管,只要取到元合芽后埋头赶路即可,难得能清净几天。

    三女心疼他来回辛苦,等秦晚补完觉后才继续出发。按秦晚设想,四人沿当年庾平设计的路线,低空贴着大泽东边的山脉前进,一方面探查山势找寻溶洞,同时也是顺路北行,避开仅有的几处归云宗哨位。

    从上空往西看,冬天的云梦大泽雾气消散,晴空万里下泛着宁静波光,一派和平的样子。若是不史料记载里面凶兽吞吃掉无数萨风和后勤军船,秦晚真想飞出去探个究竟。

    “哪,我说啊,什么时候咱们四人弄条船,在大湖里耍耍,肯定比坐王江虫老头的船要爽。”滚蛋被秦晚抱在膝前,它被任命为找洞大将军。

    沈若男一本正经地答道:“传说里面的泽兽众多,有吞星吐月的能力,真要去,我想得元婴以上强者吧,或者化神境。”

    “那就突破化神境。”路玄真淡淡答道。“啧啧,不敢想。”青鸾吐了吐舌头。“说起来,青鸾姑娘,你人在青楼怎么会有修为的?”既然谈起境界,秦晚好奇问道。青鸾听他又称自己青鸾姑娘,顿时不乐意了,没好气地答道:“我有灵脉,也有人教我,怎么就不可以有修为。”

    秦晚没眼力见地又问:“什么灵脉?”他很好奇,路玄真和沈若男是极上品的水灵脉和火灵脉,青鸾倒还真不知。“不告诉你!”青鸾生气扭过头去。秦晚没来由见她生气,无辜望向路沈,两人心里明镜似的,明明触到霉头而不自知,这人真的其蠢无比。

    沈若男搂住青鸾道:“鸾儿,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她在鸾儿二字上声音加重,有意提醒秦晚,秦晚立刻恭恭敬敬道:“青鸾姑娘,我错了,不该随便问你修为师承,不好意思啦。”

    路玄真和沈若男对望同时叹气,眼中露出无可救药的表情。青鸾正要发作,忽然间“嗡嗡嗡嗡”,滚蛋发出急切的声音。秦晚见它心核光芒急闪,立刻停下飞行灵器。

    因为是贴着山飞行,滚蛋对下方有反应,必是感知到异常。众人往下看去,正下方黑黢黢有个大洞,一眼望不到底。洞虽大,但处在身下大山背阳处,在荒凉的冬日群山像块阴影,很是隐蔽。

    “挖洞大将军,现在不用挖洞了,收回你的称号!”秦晚本计划滚蛋找到溶洞后,由小黑配合它一路挖穿山腹,但既然出现天坑,倒省了不少事。胖蛟伤心地喷着鼻气呜啊呜啊向沈若男投诉,沈若男安慰道:“没事没事,咱们小黑现在是探洞大将军呀,一会你当先锋!”

    四人一兽带着石球乘玉床从天坑直降,也不知降了多少尺终于落到地面,天坑底部是个巨大的圆型天井,大概因为地势低蓄热的原因,天井中铺满各式野花芳草,倒一点没有深冬的凋零景况。

    踩着没膝的草棵,秦晚看到天井一侧紧贴山腹,有个横向巨大洞口,里面热烘烘冒出白汽。“是地热溶洞呀。”估计这一带地下活动频繁,说不定有热泉之类,所以天井植物才生长得如此茂密。

    “探路大将军”趾高气昂,一蛟当先冲向洞口,四人小心翼翼跟随探索,进到洞中,居然没有想象中黑暗,四处闪烁点点光亮,是地下裂缝渗出的磷气自燃形成,一条巨大的地河流向深处,水面冒出的热浪袭人,果然这里是地热溶洞。

    “好大!”路玄真抬头看着穹顶,这个溶洞可能已将所在山腹蚀空,高高穹顶上像个巨大的罩子,四人在里面显得十分渺小。“石笋、石钟乳!”,到处垂挂着大大小小石笋,钟乳沿着石笋缓缓滑落,青鸾性急便想上前拍击,看能不能诱出元合芽,路玄真制止了她。

    “这些是新生石笋。因此地有热泉,所以石笋长得格外快,估计最大的也不足千年,咱们要去更深处,找时间久的。”一行人沿着暗河往前行,蜿蜒曲折的洞内湿滑无比,又有硫磷气息,秦晚为全员加上清心符和去秽符,以免被毒气伤害。

    穿过溶洞石罅,眼前奇景一次次刷新众人感官。刚刚进来时路玄真还感叹溶洞巨大,结果里面一个套一个的巨洞规模更甚,也不知绵延多少里。磷火掩映下,石笋各逞奇态,有的似观音、有的似巨鲸,长如长桥卧波,尖似巨剑拄地,倒真如鬼斧神工刻意雕凿一般。

    小黑可不像四人有赏景的闲情逸致,它嗅着极深处传来的气息,一个劲往里钻,似乎催促众人不要耽搁,里面还有。地下暗河传出的热气没有刚刚进来时那么强烈,秦晚俯身摸了摸水温,说道:“这条暗河肯定通向大泽,此处已有凉水汇入,若是要找够年头的石笋,我猜应该不远了。”

    走在前面的小黑突然驻足,前面紧跟的青鸾惊呼起来,秦晚、路玄真沈若男疾步上前,雪蚓红雀牵魂都蓄势待发,“什么事!”“这、这里有条鬼船!”“哪里?”秦晚冲至最前,的的确确,暗河中一艘形式古旧的木船,随着水波载浮载沉。

    秦晚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小队立刻变成防守阵形,路玄真雪蚓化为窄盾顶在前面,秦晚侧翼,沈若男和青鸾与路玄真呈三角形站定。

    静静等待了一段时间,四人发现这船应无人迹,秦晚神识之丝在船边一绕即回,他让其它人原地不动,飞身跳上船头。这船不小,虽然这地泉暗河很宽,但毕竟受限于山腹,底下有岩石突起,船便卡在底部突出的石头上,也不知停了多少年。

    秦晚脚下发出吱吱的声音,木板上面刷过厚漆尚能承人,不然在硫气中多年,肯定早已不堪重负。这艘船船头尖翘,尚包有铁皮,看来是作冲撞之用。“这是军船呀。”

    他挥手向后示意安全,便从船头走向舱口,舱门是相当扎实的厚木板,一推居然没开,秦晚暗运斗炎,哗啦支扭,多年紧闭的小门终于重被开启。一股浓烈恶臭扑鼻而来,好在身上有灵符加持,秦晚皱眉凝目,阴暗视野中,舱内遍布尸体。

    横七竖八的尸体,仍保持着死时的模样,秦晚一见他们装束,立时明白了这船来历。这是当年庾平奇谋过帝峦时的兵船。眼见这些尸体皮囊完整,但颜色发黑嘴巴大张,表情十分痛苦,身上还穿着史册中描绘的萨帝时军装,这些人,应该是勇闯大泽时,进入了某种毒系妖兽的毒雾中,全体中毒而死,之后随暗流漂来的吧。

    这毒很厉害,千年后仍能让人体不朽,秦晚警惕地绕过尸体,准备进到后部货舱。他对这段历史极有兴趣,想亲身见证看货舱中装的是什么。打开货舱小门,秦晚沿木梯向下,随手拆了几块木条成束,点着权当火把。

    一堆堆麻袋堆叠着,扎口麻绳早已朽烂,里面的粮食漏了出来,见风后化为灰尘。秦晚心中既满足又感慨,他穿越千年,见证了那次壮绝的战略大后援。

    为了保证突破帝峦的士卒有饭吃,骑兽有粮草,庚平以巨大魄力和组织力,调集了后方资源,以“以四换一”的代价强行从大泽贴边运输,在帝峦西侧开辟了补给站,大量工兵战士船夫或葬身兽腹,或沉入湖底。

    “刽子手!”“屠夫!”“人命换爵位!”“你怎么不上船!”死者的家属、亲友憎恨庾平,诅咒他这个恶魔,也试过当街被失去父亲的女儿唾了一脸,被人扔菜叶子咒骂。连史官都无法略过这一段。“十不存二,伤天和。”七个字隐晦地表达了谴责。

    正常人应该羞愧而死吧。但野史中记载,奇袭明光城后,他立刻上表吹捧萨风和的大捷。

    “烈烈显扬,起十州之霸气,巍巍武功,镇百代之考勋。不才鄙士,幸附骥尾,耻无上阵,忝有拙谋,乞赐田亩,完陶朱之志,敢求仆婢,追石崇之风......”

    连同时上表拍马屁的其它人都鄙视庾平这种喝汤趁热的行径,开口讨赏的事,就不能等安抚天下后再说么,一群人跑到萨风和面前告状。

    此时萨风和还未称帝,“王上,你看这这这,我真是羞与他为伍!”

    “下面沸反盈天,他倒好,要钱都不带等您喘口气!”

    “要钱还道罢了,自古皇帝不差饿兵,他这‘忝有拙谋’就大大地不妥,居功自傲,不把王上放在眼里!”

    野史里萨风和哈哈大笑说了第一句话:“当真该打!”“对对对,就该抓起来揍一顿,给王上解气。”“他不是死要钱吗,罚他的俸禄。”“应该去书责备,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忝有拙谋’”。

    萨风和眼泪都笑出来了,他吸溜着鼻子对殿卫说出了第二句话。“关门。”大殿门咣地关上。

    王者乐不可支从玉桌上抓起一把镇尺,说了第三句话:“脱裤子,全部。”

    想到这,秦晚忍不住莞尔,据说那天殿内鬼哭狼嚎,等殿门开时,一干人提着裤子,好似王八推西瓜,滚的滚来爬的爬。自此之后,庾平“王之侧影”的名号再也无人敢侮。

    少年时秦晚看萨帝的史记,对这段还不是很懂,现在他明白了。“你是在为他处天下之恶呀。”仿佛与昔时的智者对话,秦晚默想庾平的丰采。手中火把爆出火星,照到一角黑影之上。

    秦晚迅速侧身,牵魂嗖地缠上左拳,从抚今追昔的状态回到战姿。目光到处,一个高大身影,蜷卧在地,一动也不动。“这也是具尸体”,秦晚松了口气。货舱一角,身着军官服饰的男子曲臂弓膝,身下仿佛压着什么东西,拱起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