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萧祈然却忽然有些不悦似的。

    “不，于我而言它不仅仅只是一条蛇。

    或许最开始的时候。

    我确实只是把它当成了一条蛇。

    但后来慢慢，就不一样了。

    它很笨，也很可爱。

    它不大会爬，身为蛇却还怕蛇。

    有一次我想要把丹寇作为食物投喂给它。

    但是没想到，直到最后它都没有吃丹寇。

    反而还把丹寇养的很肥。

    它跟别的蛇类不一样。

    它爱吃炒熟的菜。

    爱吃烤熟的鱼。

    它从来不伤人，脾气很温和。

    它还救过我。

    有一次我在驿站被刺客伏击。

    是它不顾危险地回来叫醒我。

    它在我心里已经不仅仅是蛇。

    它更像是我的亲人和朋友，”

    什锦：……

    内心复杂+1。

    真是没想到啊。

    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听见，自己上上辈子被人当过朋友？

    不过谁知道，当萧祈然的朋友是个什么代价？

    代价是失去了全部的鳞和血。

    还被人扎了化骨钉，乱棍打了死。

    就，贼特么惨烈。

    当萧祈然的朋友。

    可着实不是一件让人值得骄傲的事情。

    “那你呢，你都对它做了什么，才让你如此这般觉得对不起它？”

    什锦再次明知故问。

    萧祈然：“我……”

    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泛起一丝痛苦。

    “我错信了一个人。

    将它身上所有的鳞片都给挖了下来。

    在它被那人算计、最需要我的时候

    我却……还划了它一刀。”

    什锦：呵呵了个呵呵。

    虽然听着萧祈然后悔的语调，挺舒坦的。

    但又回忆了一遍自己当初的惨死经历。

    感觉也又憋屈了一遍。

    所以自己现在应该为萧祈然的忏悔做些什么？

    自然是给他一些安慰。

    谁让自己又善良又温柔呢？

    于是什锦开始安慰他道：

    “你那样对它。

    它却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甚至还回去救你。

    而它救完你。

    却还被你亲手杀死。

    对于自己对它做过的这些事，你后悔吗？”

    萧祈然紧紧皱了下眉头。

    声音里的痛苦更甚。

    “嗯。我没有一天是不后悔的。”

    “那你痛苦吗？”

    “我没有一天不痛苦，我真的很抱歉。”

    什锦柔声安慰：

    “嗯，那就对了。

    那是你活该，是你应得的报应。

    你确实活该痛苦。

    你活该生活在自责与悔恨中。

    毕竟除了这些。

    你便再没有任何能够为它做的。

    你甚至都不配跟它道歉。

    因为你要与它一样痛苦。

    才算是赎罪。

    但你永远。

    都不可能体会到它当时的绝望和痛苦。”

    萧祈然：……

    一点儿也没有被安慰到好吧？！

    看来她很怨自己……

    这可如何是好？

    他眉间的沟壑更深。

    “母后，我希望有一天它能回来。

    我发誓从此以后我一定会对它好。

    会护好它。

    会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给它。

    我也会赎罪！

    只要它能原谅我。

    让我做什么都行。”

    什锦：……

    呵呵x。

    怎么回，它早就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比大乐透都透！

    什锦继续柔声安慰：

    “其实我觉得吧。

    你也不用把什么事情都往坏了想。

    其实你大可以往好处想一想啊！

    也许，它并不是不愿意回去。

    也许它只是被你伤透了心之后。

    恰好又被你给捅死了呢？”

    萧祈然：……

    她这波安慰 ……

    还真是针针见血，拳拳到肉啊……

    “母后，你说如果我以后补偿它，它能原谅我吗？”

    萧祈然显然还有些不死心。

    什锦：呵呵x。

    “怎么补偿？

    逢年过节多给它烧些纸钱吗？

    还是每当它祭日的时候。

    多给它的坟头儿上扔几条烤鱼？

    可即便是它死了。

    你甚至都不知道它的坟头在哪儿。

    你拿什么补偿？

    一颗诚挚且毫无用处的心灵吗？”

    萧祈然：……

    原本还想着借梦呓的由头。

    跟她道个歉，忏悔一下。

    以便求得她的原谅。

    可万万没想到，她的怨念竟是这般重……

    也是。

    如果交换一下位置，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唉。

    这可怎么办，自己要如何才能获得她的原谅……

    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见什锦并不打算原谅自己。

    萧祈然也只好先把话题转移一下。

    要不还是先不提这事儿了吧？

    聊这个似乎有些太冒险了。

    不然一会儿万一又把人气走了可怎么办？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人留下来的。

    “母后，我感觉头很晕。

    伤口也很疼。

    可能是刚才动作太大。

    又撕开了。”

    他虚弱地说着，将话题引到伤上。

    什锦：！

    “哪里？！”

    见着什锦的反应，萧祈然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自己还有希望！

    应该还能抢救抢救！

    他抬起手臂，虚弱地指了指自己的肋骨侧下方。

    眉间轻锁。

    双目半闭着。

    一脸痛苦。

    “这里前几天有刀伤，母后这里……嘶……有药吗？”

    什锦：……

    有是有……

    不过……

    她忽然就想起几个月前，自己中了庆帝的百子香那次。

    那次他也是让她给他上药……

    但是却是借机想要撩拨她！

    什锦“噌”地，耳朵就有点儿红。

    啊，死去的回忆攻击我啊！

    “要不…… 等明天早上我去唤……”

    但还没等什锦表达完自己的意思。

    就见萧祈然素白的衣衫上，已经开始渗出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什锦：！

    伤口真的撕开了！

    还这么严重！

    这还等个毛线明天早上了！

    这要是等到明早，好几个时辰就过去了！

    到时候血一干！

    伤口处的皮肉便会跟衣服牢牢粘在一起！

    再想强行分开，恐怕就难了！

    什锦眉毛一跳！

    再也不多说什么，赶紧就去翻找伤药。

    她记得上次他拿来这里没带走的那瓶伤药，被她收在……

    收在……

    对了！

    这里！

    什锦找到了！

    她赶紧攥着瓷瓶小跑回来！

    “药来了！我！你！给你！你上吧！”

    萧祈然：……

    “我、我自己上？”

    什锦一脸坚定。

    “你自己上！”

    萧祈然忽然有些后悔，上次自己借口让她帮忙上药，而故意撩拨她了。

    看，又现世报了。

    上次他伤口不深，却还让她上药。

    这次伤口深了，他反而得自己上药了。

    不过这回萧祈然没敢再说什么，只乖乖自己接过药瓶。

    他刚刚并不是没想过，要再次借机撩拨她。

    但上次她身中了西域最烈的百子香，他尚且都没能成功。

    这次她一切正常，自己就更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