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听那叛徒胡说,汉狗退回营中,是在向我们示弱。”区连也看出军心已被动摇,现在有些慌了。
刚才他麾下的部队,凭借着一股锐气,疯狂冲击荆南军。
可现在一拳打完之后,看着遍地的尸体,满目苍夷,刚刚加入区连军队的占族百姓,已无战意。
他们只是普通的占族百姓,被区连带着叛乱,被士颂焚毁了家园,万不得已,才来到了两军阵前。
而眼前的场景,是他们所不能承受的。甚至有人呕吐起来,即便是好长时间没有进食,也把一肚子的水,给吐了出来。
“我家主公仁义,最后再给大家一次活命的机会,只要放下武器,站到战场之外,我军可饶你不死!”
当区巅喊出这句“降者免死”后,更多的占族军士动摇了。
看着眼前屹立不倒的荆南军军营,再看看自己手里简陋的武器,和遍地的尸体。
气节,那是英雄才有的东西,更多的人,在意的是自己眼前的利益。
“不要听汉狗胡说,他们就是要灭了我们占族,我们占族绝不能降!若是降了,千百年后,就没有我们占族啦!”区连大声哭喊。
他想要激励同胞,再次拿起武器,继续拼杀。
可惜,没有人理会他。
“是时候了。”士颂看到军营前茫然的占军士兵,看到了机会。
他下令打开寨门,让一队民夫冲了出去,用木板盖上刚刚被扑灭了火焰的壕沟。
接着,士颂带着亲卫营和颂卫营率先发起了冲锋。
目标,直指区连的王旗。
身后,吕岱、鲍隆、陈应、士畅、士瀚等将领,依次率领军队冲出。
军营内,只留下刑道荣的铁甲军守护军营。
看到荆南军的冲杀气势,临时招募的占族百姓哄的一声四散而逃,不少人甚至选择了丢下武器就地跪下求饶
“唉。”区连轻声地叹息一声:“大势去矣。”
“大王快走,我们为你断后。”区连的亲兵纷纷劝他南逃。
“还能逃到哪里去呢,南面已经没有一粒粮食了,这次惨败之后,再也没有人会正眼看我们占族人了。扶余国也好,泰族部落也好,都不会再帮助我们了。”区连苦笑着摇摇头,盯着手里的钢刀陷入了深思。
或许,自己真的不应该反。
可是,不是说中原动乱,交州士家更是兄弟相争,根本无心南顾吗?
怎么就把这支精锐部队调到南面来了?
还有原来汉人南下,不过是攻克城池,宣讲儒学道德。谁知道这个士颂蛮不讲理,沿路屠城焚林,不分男女老弱,只要是占族便杀,让自己忽然间就陷入了绝境。
“罢了,我区连的人头,可不能被你们汉狗拿去!”区连大喊一声,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不可啊!”区连的亲卫们立刻将他抱住,不论他同意不同意,架着他就向南逃去。
“区连狗贼哪里跑!”
是占语?是了,士颂手上还有不少占族将士,听说以前还有个占字营呢。
回头看去,正在追击自己的,正是区巅。
区巅带着占字营中,最后几十个占族将士正在追赶。
“一群叛徒!”区连的胸中忽然涌起一股怒火,在他看来,区巅就是民族的叛徒。
正是他们这些人,一次次混入占族人的城池,为汉狗开路,不然,那么多的粮草,怎么会被毁去。
“叛贼!”区连挣脱开亲卫,大声骂道:“你们明明是占人,为什么一心要给汉狗效力!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所谓的占字营,大多数人都已经在比景一战中,为占族而死了吗?”
“你若是不反,我占族怎会族灭,就算是族灭,我也不会跟你并肩而立。”区巅一路拼杀,终于是冲到了区连面前。
看到区巅,区连愣住了:“怎么会是你?难道你就是士颂狗贼手下的区巅?”
区巅笑道:“怎么就不能是我?当年你为了小小一个象林县司马的位置,害死了我全家,逼着我带着族人离开日南郡。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家母死时,那不甘的眼神。这些都是拜你所赐,现在,整个占族都将因你而亡,族仇家恨,我们今天一并解决。”
区连仰头大笑道:“表弟,当年要不是你父亲下毒,害了我爹,我怎么会那样逼迫你们?最后,我还不是念着亲情放你离开了吗?”
“哼,我们两家的恩怨,早就说不清了。还是刀口上见真章吧!”区巅也懒得继续说下去,带着占字营的部下,和区连杀到一处。
就好像当年在象林时,明明是亲人的两族子弟,却时常搏杀一样。
区巅和他的手下,毕竟经历过清远营的训练。也都是经历过荆南之战的老兵了。
区连这边的亲卫,即便都是日南郡内的精壮汉子,但完全不是区巅所部的对手。
没有多长时间,区连这边的亲卫,便被斩杀殆尽。
只剩下区连,拖着被砍伤的腿,颤抖着举着钢刀对着他们。
“你小子想要杀我吗?哈哈,别做梦了,老子不给你机会!”区连说完将钢刀刺入了自己小腹,冷笑着看着区巅,仰面倒下。
“想死,没那么容易。”区巅冲到区连身边,想要在他断气之前,补上最后一刀,为自家亲族报仇。
可他举起的长刀,在半空中颤抖了起来。
区连早有准备,他偷偷握紧了自己怀中的匕首,在区巅赶上前来杀他的时候,趁机将匕首插入区巅的喉咙。
区巅不甘心,但他还是将长刀砍下,斩断区连首级,和他同归于尽。
日南区家,似乎就此画上了句号。
而战场上其他地方的战斗,似乎早就已经没有了悬念。已经泄了士气的占族人,只有被荆南军屠杀的份。
朱吾城南部军营一战,区连率领八万九千占族军民,北上拼命。
被士颂当场击杀两万有余,击伤四万,俘虏近两万。
而士颂的军令则是,所有占族伤兵,一个不留,全部斩杀。和战死的占族军民的尸体一起,堆起京观。
俘虏的两万占民,则全部充作军奴。
其中,年轻的阉割后送到荆南为奴,年老的,就地在日南郡当军奴,南下处理日南郡南部散落四处的尸体。
士畅、士瀚兄弟,率领自己招募的游侠军回到了西卷城。
他们轻轻松松攻入城中,即便是城中只剩下了老弱妇孺,但他们兄弟还是学着士颂的狠劲,在城内屠杀三日,祭奠因为占族人献城,而被区连斩杀的父亲士武。
西卷城内活下来的人当中,所有占族男童,一律都被阉割,送到荆南为奴。
妇女则和年迈的占族俘虏一起南下,在日南郡南面清理尸体。
很快,区连被杀,叛乱被平定的消息传开,西面的泰族各部落,还有南面的扶南国,都向士颂派出了使者恭贺。
扶南国国王更是进献珠宝无数,请求士颂原谅他们支援过区连的罪过。
士颂现在哪里还有实力继续南下,何况现在的日南郡几乎是一片废土了。他借坡下驴,表示不再追究南中半岛诸邦国,从前对区连的支持。
不过,士颂将各国送来的珠宝财物退回。
告诉他们,和这些东西对比,自己更喜欢粮食谷物。南中半岛,气候温暖,比中原更加适合农作物生长,让士颂有了将这边发展成为自己粮仓的想法。
他将南中半岛诸邦国使者全部召集到一起,进行约盟。
说明以后大家平等相处,自由买卖通商,士颂会从他们这边购买粮食,同时将清远香等上等好酒、以及中原的丝绸、瓷器、茶叶卖给他们。
有着士颂灭族的威慑,诸国都表示服从,毕竟他们也能从这些贸易中得到好处。
十一月,士颂在朱吾城和南中诸国使者完成会盟。交州士家代表中原朝廷,和南中诸国签订和睦共处的条约,互通有无,若是有人违背这次盟约,则会盟的所有国家,便联合起来一起对付他。
同时,为表示对交州士家的尊敬,他们遥称士燮为北越大王,拥立士家,为本次会盟的盟主。
士颂微微一笑,没有表态。
虽说交州离中原,天高皇帝远。但是这大王的名头,在这边用用就好,若是想在中原称王,只怕还得在等等。
按士颂原来的意思,是准备让士畅,士瀚二人领日南太守和行军司马,管理日南郡的。
两兄弟私底下给自己交了底,他们父亲,也就是士武。在让他们突围前,就告诉过他们,日后若是自己有什么意外,就要他们二人去荆南投奔士颂。
士颂想起当年正是士武的推荐,自己才有了到清远发展的机会,便笑着接纳了士畅、士瀚兄弟的投诚。
但士颂没想到的是,杜袭和邓羲二人,也一起来找自己,表示也打算留在日南郡。
士颂拿不住这两人的想法,试探着问道:“两位先生是对士颂有什么不满吗?为何不归荆南,我听说武陵学院最近可是盛况非凡啊。”
杜袭和邓羲对视一眼,对士颂行礼说道:“主公在中原广有仁义之名,对外族却有些狠了。我们二人留在日南郡,便是要将这里治理好,让这里的百姓认识到,他们从前的反叛是多么的愚蠢,让他们认清主公的仁德,防止不利于主公的流言,从这边传出去。”
“这些事情,只怕是还不需要二位都留在这边吧。”士颂笑的有些尴尬。
是啊,自己在荆南打着仁义的旗号,结果自己南下,屠城焚山,灭了占族。
只怕是在眼前两位读书人的心里,自己已经是个伪君子了。
“哪里,这次南下,为了能快些定乱,我们也都出力不少,我们两人也想着留在这里,帮助这里的百姓恢复民生,也算是做些弥补了。”邓羲说出了实话。
杜袭怕士颂不快,连忙拉住邓羲,上前说道:“主公刚刚和南中诸国会盟,准备从南面诸国大批量的购入粮草,我们二人留下,刚好可以主持此事,若是能开辟这条粮道,对我荆南的发展很是有利。”
这个理由,让士颂无法辩解,就当是给自己的屠杀政策赎罪吧,士颂最后还是留下了杜袭和邓羲,让他们辅助士畅、士瀚治理日南郡。
十一月月底,士颂带着从南面抢来的粮食,押着数万占族军奴和被阉割的占族男童北归。
这些军奴和儿童,都被他定义为荆南军军奴,和以前的张羡宗兵一样的地位,挖矿修路,而且没有工钱,只要是逃跑被抓,就是死。
至于其他提前归附自己的占族百姓,士颂还是给了他们一条出路。
只要这些占族人学习汉文,全面汉化,考取功名,或者投入士颂的新兵营立战功。便可以得到荆南将军府的认可,给予他们汉民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