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黄祖带着亲信人马逃走了,但那只是少数几百人而已。
这点人和他们两人加起来十二万大军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很快,那条小路便被马良派人堵住了,战场上的荆州兵,无路可逃。
“投降者免死!”
士颂从腰间抽出了长剑,从亲卫的盾阵中走了出来,高声呼喊。
“投降者免死!”
亲卫营的人马喊了起来。
“投降者免死!”
战场上的荆南军,听到士颂所在的中军大旗下,传出了这样的喊话。当然明白这是士颂的意思,于是战场上的荆南军,也都跟着高呼起来。
早就没有了斗志的刘表和黄祖的军队,放弃了无畏的抵抗。
甚至是襄阳城内,蒯越手上,明明还有着荆北各大族的家仆武装力量数千人,他却找到荆南军的暗部头领,向他们这只有数十人的暗部投降了。
一夜血战之后,天边,似乎有了一丝光亮,太阳,就要升起了。
也许,是那夜间的血月,也不忍心在继续听大地上伤员的哀嚎,不愿去看血海里的浮尸。
襄阳城外的一夜血战,刘表黄祖联军十二万,被杀伤近七万人,四万余人投降,溃散数千,刘表黄祖带着不到五百人,仓皇逃往江夏郡。
荆州军方面,刘磐、刘虎、韩曦、夏维等将战死。
江夏军大将张硕、陈就死于疆场。
荆南军折了郭铁、刘贤,加上先前折损的钱振、陈应、梁信。这次北伐,士颂折损了五员统兵将领。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的工作,士颂都交给了石韬、裴潜。
他自己则是带着雄武军进入了襄阳城。
城内的情况,比士颂想的要好很多,虽然襄阳城内的房屋似乎被烧了不少,不过襄阳城内的百姓大多平安无事。
刘表留在城中的文臣,投降的相当迅速。
蒯良,蒯越,伊籍,韩嵩,刘先,王粲、娄圭等全部投降,无一例外。
看到这些人的嘴脸,士颂真是替那些战死的武将们不值。
在迎接士颂的队伍中,蒯越、蒯良居然都站在蒯祺的后面,一副奉蒯祺为家主的意思。
士颂微微一笑,明白他们两人的意思,这时候,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虽然蒯家兄弟以前对自己不怎么样,但现在,自己还得用他们俩啊。
刘表的州牧府早就烧成了灰烬,蒋干毫不客气的选择了蒯家的院子作为士颂的驻足地。
蒯越等人即便不满,但也只能把士颂当大爷供着。
何况说起来,士颂和他们家的族弟蒯祺还是连襟呢。
整休一夜,翌日清早,士颂便将襄阳城内的文武降臣们都叫到了自己身边,扫视众人后,说道:“昨夜襄阳城南一场血战,双方战死者几近十万。刘表那恶徒,居然是抓捕壮丁到战场送死,天理难容!如今,这刘表已经逃窜到江夏贼黄祖处,不知各位何以教我?”
士颂有些不地道,别人明明已经投降了,还要逼着别人问,要别人出主意,怎么去对付他们的旧主。
当然了,这也是士颂逼迫这些人表态的手段。
廖立、潘濬、桓阶三人心中自有打算,但士颂要问的,是荆州降臣。
“此一战之后,刘表将无再战之力,我等虽然早有心归附公子,但苦无机会,只有昨夜刘表将其嫡系军队拉出城外后,我们才能夺城归降。”说话这么不要脸的人叫王粲,建安七子之一,因避战乱来到荆州,投身刘表帐下,没有想到还是遇到了战乱。
士颂心说你这话还真对的起你那张丑脸,但他故作淡然,问道:“刘表无再战之力,我当继续发兵东进吗?”
“不必了,只需要写一封劝降书信给刘表,答应他,他若投降,保他全家性命无忧。同时,善待还在城中的刘表家眷。”王粲后面的话,估计才是他最想要说的,他想要劝士颂留刘表一命,不要加害刘表家属。
士颂轻哼一声,心说你王粲当我士颂是什么人,会做那种事情吗?刘表这种人的家眷我倒还不至于加害。
他不悦道:“刘表家眷,我自然不会亏待,至于写信让刘表投降吗?也罢,我也不想荆州再见刀兵了,就由异度先生来写吧,在场诸位一起署名,共同劝谏。”
“这。”蒯越没有说什么,倒是蒯良显得有些为难起来,他不敢想象刘表接到书信后的样子,他感到羞愧。
“子柔先生以为不妥,还是要发兵攻打江夏郡的好?”士颂冷声问道。
“不,不是,公子仁德,体恤百姓疾苦,想来刘荆州,不,景升兄应该会依从的。兄长,你就动笔吧,我等一起联名劝降。”蒯良个性弱,被士颂一激,便退让了。
“好,我来写。”还是蒯越面无表情,不动声色,从左右接过纸笔,便写了起来。
写完了还不忘称赞士颂的荆南纸如何如何好,好像根本就没有把劝降信的事放在心上。
士颂打开信件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这蒯越好狠啊。
信上,他居然是历数刘表的罪过,如鸿门宴杀荆州世家,打压荆州百姓义士,不尊贤士,不恤难民,只顾自己向朝廷邀功,导致百姓疾苦,在荆州拉壮丁导致百姓家破人亡等等。
总之,在蒯越笔下,那刘表就是邪恶的化身。最后,被儒学的传承,仁德的楷模,被益州牧刘璋表奏的新任荆州牧士颂击败。
现在,荆州牧士颂为了荆州百姓免于战火,特地赦免了你刘表的罪过,只要你能投降。
这种信件,士颂怎会不满意。点点头,便交给荆州降臣们署名。
这些人虽然早就有思想准备了,这就是自己给士颂纳的投名状,但没有想到蒯越居然这么狠,这信上的很多罪行,其实都是他蒯越的计谋啊!
伊籍,韩嵩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心冷,但也没有办法,为了保全自家性命,这名还是得签啊。
士颂很满意这个效果,最后自己也签上了名字,还亲自写下,只要刘表投降,自己绝对保证刘表不死,也保障他全家的安全。然后,才让人把信送出去。
士颂这个“荆州牧”,朝廷还没有认可,但是士颂自己认啊。
如今襄阳也攻克了,刘表也跑了,整个荆州,也就剩下北面宛城里的文聘,以及几乎没有防御力量的江夏郡了,在士颂看来,这两地唾手可得。
刘表在江夏,处境极其悲惨。
黄祖才不把他主子看,而且常常责怪刘表给自己引来了士颂这个大麻烦。
刘表手下,只有蔡瑁,张允的数百人而已,根本不敢顶撞黄祖。
后来,黄祖的儿子黄射,硬是强行将蔡瑁张允的人马从江夏郡治所西陵调走,说是让他们到安陆驻扎,方便供给粮草。只让刘表、刘琦二人,带着几十个亲卫留在西陵,几乎成了黄祖的人质。
送信给刘表的人,是暗组里的得力手下。
这人原来是蔡家商会的一个跑堂,姓白,身手敏捷,挺机灵一人,很有做探子,收集情报的能力。也就被蔡峰推举给了蒋干,这次攻占荆北,蔡峰也是一起来了的,劝降工作,便是由他带队。
白跑堂到了江夏郡后,没有第一时间去送信,而是联系上了蔡峰,把江夏郡的情况反馈回去。
蔡峰觉得,刘表很有可能会投降,但是黄祖却不好说。
只不过士颂的劝降信上,压根就没有提及黄祖,这就让人觉得奇诡了。
而且这信是蒯越写的,他怎么也不提及黄祖呢?
蔡峰越想越觉得不对头,感觉若是以使者的身份去送这劝降信,多半会被黄祖拦下来。
于是,他选择了偷偷的送信,而且是直接送到刘表手上。
士颂赢了襄阳城下的血战,江夏郡损失惨重,黄祖虽然软禁了刘表,看管却不严苛。
负责看守刘表的门卫,很容易就被买通。
白跑堂化妆成送菜的民夫,混进了刘表的居所,将士颂的劝降信交给了刘表。
刘表看信都没有看到,就气的脸色通红,若不是顾忌黄祖留在府外的看守,他早就骂出声来了。
末了,只能恨恨地说一句:“蒯越,我看错你了!”
倒是刘琦看了看信件后,低声对刘表说道:“父亲,我看蒯叔这信,目的就是为了保全父亲,保全我们一家。”
“他在信里骂的越狠,那士颂越是志得意满。本来士颂就是贪慕虚荣之人,这样一来,为了显示他的仁德,他真的会保全我们家。”
“另外,信里提都没有提黄祖,就算是士颂犯糊涂,蒯叔也不会犯糊涂啊。若是让黄祖知道士颂只劝降父亲,不劝降他的话,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士颂这一步,也是在借刀杀人。”
“但是黄祖看到信里,蒯叔这样糟践我们父子,知道我们众叛亲离,根本不受士颂重视,自然也不会在乎我们,也是在为我们求一条生路啊。”
听儿子这么一分析,刘表接过书信继续读了下去,是啊,蒯越把自己骂的很厉害,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士颂亲自保证自己以及全家的安全。
自己已经一败涂地了,若是能保全家人,算是万幸了。
想通了这点,刘表从白跑堂那里接过纸笔。写下愿意投降的文书,交给白跑堂。在信里,他明明白白的下令,荆州文武,悉数投降。
这信,士颂看到后一定很满意,刘表投降的太彻底了,有了这信件,荆州基本也就算是平了。
可就当白跑堂接过信准备离开的时候,刘琦却把信夺了回去,说道:“若是你能救我父子离开江夏,我等自当献上降书,但若是我现在就将降书交给你,士荆南拿着降书要黄祖投降,黄祖岂不是要埋怨我父子。”
还好白跑堂反应的快,说道:“我家主公要这信,主要安抚襄阳城内人心,同时也让宛城的文聘将军处,不要做无谓的抵抗,能早日起兵来江夏啊。”
“至于黄祖,他若是投降,我家主公一样委以重用。而且黄祖真要用这事杀二位,二位只要一口咬定,就说我家主公手上的信件是伪造的,是襄阳城内,熟悉刘荆州笔记的人伪造的,黄祖还能拿着信的原本来和你们对峙不成?”
听白跑堂说的有道理,刘琦看刘表也认可这说法,便将降书交给了白跑堂。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白跑堂刚刚带着刘表的降书离开,黄祖却带着一队人马走了进去,白跑堂看情况不对,也偷偷的爬上旁边的一棵大树,暗中观察起来。
“刘大人,我清理了一下江夏的军队和防务力量。发现若是士颂趁胜来攻,只怕我们是挡不住的。我觉得,我们不如投降吧。”黄祖摸着自己不长的胡子,说话的语气很是奇怪,眼睛似乎半睁半闭,让刘表很不舒服。
“我也早有此意,不如我们二人联名写封降书,送给士颂如何?”刘表搞不清楚黄祖的意思,也不敢把自己已暗中投降的事情说出来。
“若是那样投降,只怕我得去荆南甚至交州养老了,我还想继续当我的江夏太守呢。”
“这,不太可能吧,那士颂可没有我父亲这么好说话,把江夏郡交给黄大人自治。”
“怎么不可能,我若是为士颂平定荆州立下了大功呢?”
“你哪里有什么功劳?”刘琦接话之后就后悔了,他看到了黄祖眼里的杀意。
“拿你们父子的人头请功!”黄祖说完,也不等刘表回话,一刀便砍杀了刘表。
刘琦大惊,还没来得及抽出佩剑,便被黄祖的亲卫砍翻在地。
亲眼看到一切的白跑堂心说不好。毕竟,他是蔡家商会的跑堂,毕竟,他曾经是蔡家的人,对襄阳蔡家,还是有感情的。
这次蔡峰特地请命来江夏,也有一些私心,那就是想要劝降蔡瑁张允。
现在刘表父子被杀,蔡瑁张允手上只有几百人,他们现在的处境,只怕也很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