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徽带着暗组,一共数十人,刚到江边,便被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领头的人乃是一文士,高高瘦瘦,眼中放着精光。
这人姓孙名照,乃是孙策远亲,跟着孙策一道南下,现为丹阳郡巡防官。
既然发现了顾徽,他当然要拦住。
“这位大人,在下顾家商贩,如今扬州动乱,百姓物资匮乏,我准备去荆州采办一些物资回来,接济百姓。还请大人行个方便吧。”顾徽本就是负责顾家商业的人,只是后来和马玄一起跟了士颂,顾家在商业方面的事情,才交给家族中别的子弟。
但即便这样,荆州境内的顾家商业,依旧把持在他手中,现在恢复商人神态,很是自然。
“顾家商贩?给物质匮乏的百姓采办物资,我看是要赚黑心钱吧!”孙照吼了两句后,摇了摇头。
他说道:“不对,即便是知道扬州物资匮乏,但扬州如今动乱,别处的商贩将物资送来转卖给你们江东四家即可,哪里需要你们自家人出去采买,就这么一艘船,你真是顾家的吗?”
“吴郡顾氏,摇汉后裔。岂容你等宵小质疑!”被人质疑了自己的身份,顾徽当即发怒。
江东四大望族之中,顾家乃是越王勾践七世孙摇汉之后,在吴越之地盘踞百年,是真正意义上的地头蛇,在扬州,顾家的实力决不能轻视。
“既是顾氏子弟,你可知道如今吴郡上下,尽数降服于孙将军,就算是你们顾家,家主顾敬已经在孙将军手下任职,孙将军有令,若无其手令,谁也不能过江!”
“我乃是荆州牧麾下从事郎官,遥领桂阳太守顾徽是也!我荆州和后将军已定盟约,这次我过江,便是要去寿春面见后将军,孙策小儿再狂,也是后将军属下。我过江之事,还轮不到他来管,等我见了后将军,自会告知。”顾徽也怒了,搬出了袁术。
孙策过江创立基业,但名头上来说,还是袁术的手下。
“原来你就是顾徽啊,那你更不能过江了,当年孙坚老将军死在襄阳城下的事,我们孙家可没有忘。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士颂定然参与设计了那次埋伏!至于后将军袁术,趁着孙坚老将军故去的机会,吞了我们豫州军,现在我们孙家又杀回来了,早就脱离了袁术的控制!”孙照说的很是坚决,嘴角还露出了鄙夷的嘲笑。
“我今天偏就要上这船,偏就要离开丹阳,你能奈我何!”顾徽也发火了,对面这人是油盐不进,他知道士颂手下暗组的人身手不错,对面的这队人马,不过三十余人。
自己这边,暗组加上顾家家仆十几人,强行冲击,也不是没希望。
“给我拿下他们!”孙照也早就看顾徽不爽了,你们居然敢摆出架势要硬闯,那他也不客气了,大不了将你顾微活捉,其他人一律击杀便是。
两方人马在江边厮杀起来后,顾徽立刻发现自己危险了,暗组的人身手不错不假,但是对面的孙家军将士,却也不简单。
孙照好歹也是孙家族人,手上带领的兵,也都是孙策手下的主力丹阳精锐。
若是双方单独打斗起来,暗组的人手,可能还有点优势。但这战场厮杀,尤其是孙照手下人数占优,顾徽不敌,在顾家家仆的护卫下连连后撤。
正在危机时刻,有一队顾家门客匆匆赶来,见顾徽危险,当即抽出武器上前助战。
只见领头的两个年轻人,一个眉清目秀,甚是俊朗,五十步开外,一箭便将孙照的亲卫射落。
另外一人,举着一面钢盾,将腰间别着的三根短矛刷刷投出,每一根短矛都刺穿了一名丹阳兵。
见这两人凶猛,孙照和他手下的气势立刻减了三分。
那投毛的勇士额头处扎有护额,上身没穿衣服,而是直接套着一层皮甲,露出精壮的腱子肉,眼神凶狠,临近丹阳兵时,抽出随身短刃便杀入阵中。
有了这支生力军的帮助,顾徽也不会客气,立刻带着人反杀回来,孙照大败,被射中后腰,重伤落马。
顾徽本可以一剑将其刺死,但举起长剑后,他又将剑放了下来,用剑尖在孙照的脸上刮了一条血痕,而后说道:“你这人,知不知道,与人方便,便是予己方便。今日你若是早点让我上船离开,后面用的着死这么多人吗?”
孙照后腰中箭,很是吃力的斜靠在地上,瞪着顾徽说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我现在就教教你,什么叫与人方便便是予己方便。说起来,我何必杀你。如你所说,我吴郡顾家有人投效了孙将军,我就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不计较你折辱我,甚至想要杀我的罪过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把他的手下全杀啦!”顾徽跟着士颂这么多年,多少学了些士颂的狠劲。
和日南郡的屠戮比起来,杀几个俘虏又算的了什么呢。
“你混蛋!”孙照大怒,但腰后吃痛,根本无法站起,只能是靠在地上不停的谩骂。
顾徽哪里还有空管他,带着手下上船,飞速离开丹阳。
渡过长江,进入江夏郡后。他立刻登岸换马飞驰,回到了襄阳。
“这一路上,真是辛苦你了。”士颂拉起顾徽的手发出了感慨。
每次看到这个最早便追随自己的谋士,士颂便会想起马玄。而今马玄故去,自己对顾徽的任用也越发的重了,历史上的他,在东吴不过一普通的地方官吏而已,也不知道自己给他的这些任务,他能否次次都顺利完成,次次都能逢凶化吉。
“主公。”顾徽看到了士颂眼中的情义,立刻跪拜了下来。
“说说看,扬州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局面。”士颂拉起顾徽,走进内厅坐下。
刘巴、蒯越、石韬等荆州重臣也都在左右。
顾徽刚一返回,士颂便让诸葛诗语带着暗组人手,把诸葛玄的儿子给他送了过去。同时,便将这些股肱之臣召来了州牧府。
顾徽喝了口茶,便说出了扬州现在的局面。
孙策南下之后,其舅父吴景自愿带着人马在孙策手下为将。如今孙策占据了吴郡北面和丹阳郡东面的地盘。刘繇大败之后,在丹阳郡西南的安昊城布防。
刘繇身后,还有新都、鄱阳二郡的纵深。但即便这样,刘繇也不敢大意,他居然是承认了笮融的豫章太守职位,更是写信联合吴郡的地方豪强严白虎一起,准备东西夹击,对付孙策。
而会稽太守王朗,明面上是在劝说双方罢兵讲和。但实际上,却暗中支持刘繇,毕竟刘繇这个扬州牧,是认可他占据会稽郡自立的。
不过王朗的日子也不好过,笮融对士徽表示了臣服之后,士徽认定自己北面无虞,似乎正在集合兵马,准备对付王朗,拿下会稽郡了。
“主公,现在江东正乱,百姓为避开战乱,都想逃离扬州,北面战乱不休,乱兵匪徒四处,百姓不敢走水路,多是逃向了士徽所占据的扬州西南各州郡。士徽也学着我们在收留流民,积蓄力量。”
“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想些办法,将流民引来荆南为宜。”顾徽这些年看到了人口众多的好处,总觉得若是天下的流民都进入荆州就好了。
“我已经让人到扬州去散布消息了,说翻山进入长沙,桂阳二郡,路上不仅安全,还有各种补给提供给他们。荆州州牧府也发文给山民,只要他们引导和保护难民进入荆州,便可以得到奖赏。州牧府在山民中的信誉极佳,想来山中各部族也好,山中的汉族山民也罢,都会尽力的。”石韬算是回答了顾徽的建议。
那边,鲍隆叫嚷起来,喊道:“公子爷,那笮融小人,也就只能趁乱而起,没想到刘繇居然不清理门户,反而是认了笮融这小人当豫章太守。主公,豫章紧邻长沙,虽然中间有高山阻隔,但若是沿江而来,用不了多少时间,笮融这种小人给我们做邻居,我总觉得不舒服,何况他还突袭诸葛太守,让诸葛太守险些丧命,现在也是一病不起,这仇,我们怎么也得报吧。”
士颂微微一笑,挥手让鲍隆坐下,很无奈地摇头说道:“三哥来信了,说是笮融已经投降我们士家,现在是交州牧士燮的藩属臣下了。”
“什么!那我们怎么去找笮融报仇,老大人怎么会收下这种人的投靠呢?”潘璋也是个急性子,当场就跳了起来。
刘巴和石韬对视一眼,无奈道:“我看士府君的意思,就是告诉我们。扬州是三公子的,要我们不要插手扬州的事。”
“我看三公子士徽,绝非能安定扬州之人。”为人低调的和洽,忽然冒出一句,让大家很不习惯。
但和洽看人极准,被士颂任命为荐才从事以来,主理人才选拔,不偏不倚,唯才是举,为士颂选出来不少人才。
只是他选出来的人有些一言难尽,这些人有才干不假,但品行却不一定好。这也让他受了不少诟病,但谁都不能不服他的眼观奇准。
士颂露出会心的微笑,心说他怎么可能是孙策的对手呢。罢了,反正自己的重心不在扬州那边,豫章不过是刚好太守是诸葛玄而已,自己才有所联系。
现在诸葛玄叔侄三人都在襄阳,自己又何必在乎扬州那边的烂摊子呢。
“还别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慢的话三五年,快的话一两年,扬州之乱才会有结果。不过只要三年左右的时间,我们荆州的实力和现在相比,必然不可同日而语。那时候,再看扬州的局面,或许收回豫章郡,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士颂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想暂时放下东南扬州事宜。
不等众人反对,他继续说道:“我们的今年的重点,是安定荆州,积蓄力量。若是没有什么惊天巨变发生,按这个基调发展便是。”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