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贞抿紧嘴唇，深吸一口气。

    “她无凭无据，你不会信的。”

    她抬眸。

    顾斐眼眸漆黑如墨，嘴唇有一丝异于常人的殷红，他眼底神色复杂，却缓缓升腾起其余的情绪。

    庆幸...

    惊喜...

    “现在想来。”

    “应是她拟了你的字迹。”

    “那带着桂花香气的牛皮纸，熟悉的火漆。”

    “她知我不信，但怀疑，已经足够让裂痕扩大。”

    他紧紧皱眉，眼神凛冽。

    “因为军中早已断粮。”

    容贞整个人生生顿住。

    她双眼微睁，雪白小手捂着嘴，半秒后，深深吸气，将满腔惊怒咽入腹中。

    “早已断粮？”

    “为何信中，军报上，只字未提！”

    “如此冒充我传信，跟让你们去送死有何区别。”

    兰叶？

    因为喜欢韫玉。

    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这边疆遥远...

    她一介女子，若无人帮衬，怎会安全到达，又怎能...

    顾斐突然轻声开口。

    “是啊。”

    “贞儿。”

    他伸手，轻轻摸着容贞的脸，眼底的柔情不加遮掩，几乎要化开。

    容贞双目直直盯着他。

    “韫玉，莫非，在今日之前，你一直以为，是我下此指令，以你们为饵，为我那江山添彩？”

    顾斐垂眸，看着女子澄澈干净的眼，无声笑了笑。

    她的音容笑貌。

    早已深入骨髓魂魄。

    即便心中有八十的怀疑，二十的希望，他也毫不犹豫选择了二十。

    他是为她蜕变而活的。

    没有她。

    就没有才惊神都的少年将军。

    他是为守护她而生的。

    因为情谊而恨上她。

    让他一度丧失了所有的希望。

    这一刻。

    希望回来了...

    容贞震撼不已。

    “韫玉。”

    “你一直以为是我害了将士们，却优先选择了，我吗？”

    顾斐看着容贞的时间实在是太久。

    久到容贞已经得出了答案。

    眼前的男人。

    若是真是她所使的手段，也会忽略，选择迷惑自己，而原谅她。

    所以。

    他现在才会勉强提起此事。

    因为。

    他害怕面对若真是她下令的真相...

    顾斐的手顺着女子柔嫩的脸颊滑下，揽于腰间，轻轻抱着女子。

    他的身体在抖。

    正当容贞准备回报他时。

    顿感后颈。

    滚烫又微凉。

    容贞身体一顿。

    他哭了？

    她认识韫玉这么多年，即便是箭头深入，必须拔毒剜肉，他汗液津津脸色煞白，却没留一滴泪。

    程晟死的时候。

    他冷静得几乎没有感情。

    程家灭门时。

    他带出十三遗物，头也没回。

    可是现在。

    他哭了...

    仅仅因为。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下令让他做饵，允他安平，却根本没有后续援军。

    容贞回想起这一世的每一次相遇。

    想起他陪着自己回容家...

    想起他抱着自己找医者...

    想起他咬牙对自己说厌恶...

    想起他醉酒朝着她说...爱她。

    先前醉酒的胡言，他清醒后没提，容贞便没有多问。

    原来。

    还有自己贴身婢女假传懿旨在先。

    还有那北境大颐联和势力出兵攻打在后。

    容贞背脊一上一下起伏，颈上的湿持续了片刻，她伸手轻拍顾斐的后背，同样感觉眼眶酸涩。

    “韫玉。”

    “她不是兰叶。”

    “我的兰叶，虽怯弱，但良善，且忠贞。”

    “可她的一举一动，哪里有半分兰叶曾经的模样...”

    “我们被人算计了。”

    “利用我们的羁绊。”

    “利用两地的路途。”

    “利用我大荣的将士性命。”

    “做了一手好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