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下村中,有一户人家,户主名叫伍成兵,有妻伍杨氏,有一子名叫伍星。
连着几天,三人夜里听到院中有尖细的声音,说着“七日后,你会死。”
第一次,伍成兵夫妻俩以为是哪家孩子恶作剧,没有搭理。
第二次听到,伍成兵拿着鸡毛掸子出门,捉到是谁在说话,就准备赶人。然而,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人影。
伍杨氏站门口,“当家的,找到人了吗?你都转了好几圈了。还有声音呢!”
伍成兵转头道:“你就在房里看着孩子,我再找找。”
当然,最后也没找到人。
第三天夜里,尖细的声音又出现了,还是那句“七日后,你会死。”
伍成兵和伍杨氏举着火把,在院子里翻来找去,愣是没找到能说话的东西。
伍成兵左邻右舍看到火把亮光,从窗子看。
伍小叔在院墙处问:“大晚上不睡觉,点火把做什么?小心房子烧起来了。”
伍成兵回话:“小叔,家里进了贼,咒我死。我不找到睡不着觉。”
伍小叔一听,有些不对劲。
村里一到晚上,基本都回家了。摸黑咒人的,从没听过。
江下村有两个大姓,一个是伍,现任村长就是伍家人,算起来是伍成兵的爷爷那一辈。另一个姓是陈。虽然分了户头,但是只要一家有事,一嗓子就能拉来一群人。
伍小叔道:“你看你找了大半天了,要是贼人早就跑了。你那个院子能藏人?不用找了。明儿一早,在村子里问一圈。”
伍成兵和伍杨氏听伍小叔这样一说,也不找了,回房休息了。
次日一早,伍成兵跟着伍小叔在村里转了一圈,问了一圈,昨晚没有人出门。
陈大郎:“大晚上的,点灯我都觉得浪费灯油,出门做什么?不上床睡觉,当油耗子?”
陈二郎娘子:“村里进陌生人,我家大黄狗一定会叫的。昨晚大黄狗一晚都没有叫。隔壁都是听得见的。”
伍大叔:“别是自己吓自己吧?什么死不死的!我院子晒着黄芪,你抓点回去煮水喝。”
伍成兵最后收获了一把黄芪回家。
伍成兵回到家,见家里也没出什么事,没丢东西,也就没放在心上。
又过了两天,货郎担来村里了。
货郎担在城里和各个村子,走街串巷,卖些杂货。有女子喜欢的绢花、木簪、篦子、梳子,有小孩子喜欢的饴糖、纸糊风筝、拨浪鼓,还有从别处收来的粗布麻布。品类杂七杂八。
货郎担到村口,孩子就回家传信了,边跑边喊。
“娘、娘,祝货郎来了!祝货郎……”
伍杨氏听到声音,从房里拿出一串钱出门了。
祝货郎上次说,下次来就有麻布了。伍杨氏定了二尺二寸的麻布两丈。
伍杨氏到的时候,祝货郎身边围了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买的人少,摸的人多。
祝货郎看到伍杨氏,眼睛一亮,笑着打招呼:“伍家嫂子,你上次定的布,我可没忘记。你看,最后一块布,给你留着呢。”
伍杨氏笑道:“我还担心来晚了,没了。祝小哥,这是钱,你点点数。”
祝货郎接过钱,清点好了,“伍家嫂子,布给你放篮子里了。”
伍杨氏提着篮子,开始看梳子、篦子。昨晚家里进了老鼠,梳子被咬坏了,只剩一个木棍。
祝货郎开始讲城里的新鲜事,比如一家女子出嫁,送嫁妆的队伍有一条街那么长。
旁边的人惊呼。
“有这么多嫁妆!男方的聘礼应该上万钱了吧!”
“城里的就是家底厚。”
“我当初嫁过来的时候,一辆牛车就装满了……”
祝货郎说完女子出嫁,开始讲第五子林收服能吐人言的狼。
祝货郎道:“那条狼只在夜间出没,走路都跟人一样,后脚站立,前脚揣着,只看背影,分不出是人是狼。你问耳朵,耳朵就像狗耳朵一样,能耷拉下来。黑夜里,灯光暗,分不出来。”
“狼就跟着落单的行人,等走到僻静的小巷子,就喊人名。怎么知道人名的?简单啊,只要听到一个姓,就喊大郎。”
“只有人一回头,脖子就被咬住了。看着就瘆人的慌。肩上还有狼毛呢。”
“林小郎中可不是一般人,捉鬼驱鬼是县里最拔尖的那一位。林小郎中一出手,狼就跑不了。右手一把桃木剑,左手拿着黄符纸……”
伍杨氏一边看一边听,眼神忽明忽暗。
祝货郎每次来都会讲上两件新鲜事,村里人都喜欢来听。祝货郎就是免费的说书先生。祝货郎也十分喜欢讲故事,越是有人听,有人鼓掌、提问,越是来劲。
祝货郎添油加醋,手舞足蹈,来了一段表演,唬的一圈听众拍手叫好。
故事讲完,祝货郎口干了,拿出葫芦水壶喝水。
伍杨氏选好了梳子,提着篮子,回家了。
晚上,那个尖细的声音又响了。
“七日后,你会死。”
房间内,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户的几丝光。
伍杨氏说道:“当家的,你说会不会是动物成精了,说人话?”
伍成兵道:“哪有那么多成精的?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有什么灵气?”
伍杨氏道:“明日就是第七日了,不会出什么坏事吧?要不,明天我们都在家里蹲?”
伍成兵道:“不成,现在是农忙播种的时候,错过了农时,不成不成。我还指着地里的收成好,交上赋税……你不要想东想西的……”
伍成兵说了一大段话,明着是在说给伍杨氏听,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自己一家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老老实实种地,谁也没有招惹。
都说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第七日,天刚亮,太阳还没出山,伍成兵一家三口就到地里了。伍星睡得迷迷糊糊,伍杨氏给伍星穿好衣服后,放到背篓里,背到田边放着。
家里没人,孩子一醒就要喊娘,没有看到人就哭,还是带着下地放心,一抬头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