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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鲍府
    盛京城内。

    黄四喜牵着马匹,漫步在长街里,默然领略着当地民俗。

    他发现街道左右商铺林立,买卖做的井然有序,看上去百姓安居乐业。

    只是他途径见到的面孔上,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躲躲闪闪。

    尤其有旗人在街上出没时,恐惧就会悄然蔓延,本来在相互攀谈的街坊,立时就会退入店铺里边,以防惹祸上身。

    黄四喜很快穿过长街,来到城中集市,他看见几位鞑子勋贵,使用麻绳串起一队童子,精打细算的议起价格。

    这行为引起附近中原行商的愤慨。

    只听其中一个高瘦青年低声控诉:“辽东是我中华礼仪之地,王道教化之所,如今却落得遍地腥膻,师哥你看这些鞑子,凶暴虐民,我们却只能眼睁睁瞧着,无能为力。”

    这青年说着说着,眼泪都要流出来,似是在痛苦番邦祸乱,占了千里辽东河山,伤了辽东百万黎民。

    高瘦青年身边站着一位长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他见黄四喜目盯着这边瞧,立即警告高瘦青年:“三师弟,你慎言,当心祸从口出!”

    他说完抓起几捆刚刚买好的貂皮,扔在马车上,又麻利驱车,赶去下一个货摊。

    他另一手拽扯高瘦青年手臂:“快走,不要再东张西望!咱们是来做买卖,不是来多愁善感的,你什么毛病,下次绝不再带你出来!”

    高瘦青年也已经留意到黄四喜,他不想惹人关注,赶紧抹去泪眼,垂下头,跟在马车后面搬货去了。

    他与八字胡中年讲的是江南方言,盛京城内的辽民都听不懂,鞑子就更不用说。

    但黄四喜却听的真真切切,他附身少年的教书先生就是江南人,说着类似的家乡话。

    不过他也只是听听,眼下他易容为鲍府公子,不会与任何陌生人交往。

    他不止探听高瘦青年与八字胡中年的对话。

    集市上有不少外地客商,从南边中原来的,西边游牧部落来的,东边朝鲜来的,身份可是多种多样。

    黄四喜甚至在集市上瞧见一群喇嘛,叽叽咕咕也不知在讲些什么。

    他边走边看,一路穿过集市,然后朝鲍府进发。

    他先前已经从鲍镜口中拷问出鲍府位置,就在集市东边,他寻到鲍府门前未费什么功夫。

    到了大门前,他尚未下马,已经有小厮迎出来,替他拽住马缰,又拍他一句马屁。

    他没有吭声。

    小厮旋即又多了一句嘴:“少爷,吃完晌午饭,你可不是独个出门,鲍珍鲍财怎么没有跟在少爷身边侍候?”

    “本少爷也想知道!”

    黄四喜下马,一脚踹翻小厮:“不过是去趟山里,大活人竟然能迷路,害的本少爷没有人侍候,瞎了眼的狗才,真真是白给你们饭吃!滚一边去!”

    黄四喜拿足恶少作风,骂骂咧咧走去大门。

    前行了几步,他忽然又停住,转身回来,从马鞍上抽出青竹棒。

    这时小厮刚刚站起身,结果又被他一棒打翻:“这根棒子,专打不长眼!快把本少爷的包裹送到房里去,送不好,敲断你的狗腿!”

    “喳!喳!小的遵命!”

    小厮简直要哭了。

    黄四喜不再理他,重新入了门,本来门内已经迎来两个管事,听见骂声后赶紧躲到一边,再不敢上前,生怕触了‘公子爷’霉头。

    他们对‘公子爷’畏惧如虎,黄四喜的冒牌身份,他们更是半点也不敢怀疑的。

    黄四喜大摇大摆进了前院,开始优哉游哉的闲逛,心里也暗暗佩服自己的演技。

    只见他背着双手,把青竹棒攥在身后把玩,一边观察小厮运送包裹,很快确定他的卧室所在。

    倘若今天杀不了鲍承先,他会在鲍府暂住下来,静待行刺时机。

    逛了一会儿,他来到中院的走廊上,瞧见一个丫鬟端着紫砂锅迎面走过来。

    到了跟前,丫鬟稍稍停步,朝黄四喜曲腿顿首,蚊哼一样说了声少爷好,旋即就低着头继续朝前走。

    “站住!”

    黄四喜一横青竹棒,拦住了她,阴沉沉的问:“煲的什么呀?”

    “参汤!”

    丫鬟只有十几岁,说话胆胆怯怯。

    “有汤不给少爷喝,你走什么走!没眼色的东西!”

    黄四喜不客气掀开盖子,拿起托盘上的勺子就朝砂锅里边舀。

    “少……少爷,这是给老爷煲的汤,你要是给喝了,奴婢肯定要挨板子!”

    丫鬟急的直跺脚,却又不敢阻止黄四喜盛汤。

    “挨板子怕什么,挨了打,少爷给你治,平白得少爷垂青,美不死你!”黄四喜信口胡诌。

    人家丫鬟却当真了:“那,那少爷你喝罢!”

    黄四喜眯眼瞥了她一下,心想,看来每一个丫鬟都有做少奶奶的梦想啊,就算少爷恶贯满盈,照样有大把丫鬟往上冲。

    “这会儿老爷在做什么呢?”

    “好像是在写奏章。”

    奏章应该是在书房里边写。

    黄四喜心里有了计较。

    他故意拿勺子在锅里涮了涮,然后把勺子一扔,不耐烦道:

    “滚滚滚,本来肚子饿,让你嘟囔的没有胃口!”

    “少爷,肚子饿可别忍着,等给老爷送了汤,奴婢去厨房给你拿点心。”

    这丫鬟称职又贴心。

    黄四喜朝她摆摆手,目送她朝书房走去,自己也慢悠悠跟在后边。

    等她端着托盘来到书房门口,黄四喜远远喊了一声:“等会儿!”

    丫鬟不明其意,却是老实听话,站着不敢动弹。

    黄四喜走到她身边,从她手里接过托盘:“我来送!”

    儿子给爹送参汤,可以表现孝心,丫鬟自然不会反对,却是小声请示:“少爷,点心你还吃吗?”

    “啰嗦!”黄四喜勃然变色:“回你的厨房去,三天别让我见到你,否则我亲手打你板子!”

    “奴……奴婢这就去!”丫鬟撒丫子就跑,她早知道少爷喜怒无常,还故意与少爷套近乎,可不是自讨苦吃嘛。

    黄四喜清清嗓子,端着托盘进了书房。

    他先越过一扇屏风,尔后进入堂厅,左侧开了一扇圆形拱门,门内才是鲍承先的机要内房。

    “给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对下人大呼小叫,你这急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鲍承先伏在案上,奋笔疾书,头也不抬的训话。

    黄四喜随意笑笑,并不回应,他先把托盘放在书案边。

    然后绕到书桌后边,观看鲍承先的奏章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