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就犹如波涛汹涌的潮海,足以将名为理智的岛屿淹没。
不过,当潮海缓缓退去,岛屿自然就会重新浮现。
也正是一直执着的奢求一朝出现,还就是被自己亲人藏着掖着而不告诉他。这使得周柏难以接受,一时间才会被无尽的愤怒冲昏了头脑。
而当愤怒缓缓从心头散去,他自然也恢复了理智,也明白周明湖不太可能会骗他。余光打量着身后正窃喜的周亮,周柏脸上无悲无喜。
他也没想到,这个同他一块长大的发小,心思竟然藏得这么深,要不是这古籍,只怕还真发现不了。
只是,这家伙究竟是为了什么?自家也从未亏待过?难道真的是念及他这个主子?
旋即,周柏就将脑海中的想法挥之而去。
周亮倒是没有察觉到周柏的变化,心中狂喜不止,这些年的贴心服侍果然有用,这周柏现在这么信任他护着他,有周柏在,周家人大概率也不会动他。只要自己不断满足周柏的心思,再以此法成就仙师,何愁不能报仇!
“柏儿哥,我们要不要试试这功法可行性。”
周柏淡笑道:“好啊。”
既然不知道周亮是为了什么,那自己就陪他演一回,倒要看看他究竟何为。
听长河哥说,山下各村近些年风气不正,流氓盗寇不止,这功法需杀人,倒是可以趁机肃清一番。
两人各怀心思地下了山,直奔周家镇。
而在另一边,周平等人自然也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周平沉思片刻,朝着周长河问道:“长河,这平日仆从间可有人虐待过周亮?柏儿可曾暴虐欺仆?”
周长河摇摇头,“叔父,六弟的性子您也知道,断然不会做出此事,更不会有仆从欺辱过。”
“那这家伙是为了什么?”周平有些疑惑。
一侧的周玄崖却是激愤道:“父亲,就让我去杀了那家伙吧,再等下去,万一他教唆弟弟修行魔功,那可就完了啊!”
周平想来也是,正要说出口,但望着周长河意动模样,话到嘴边就又停住了。
他明白,这件事不是简单制止就能解决的。
其不仅勾动了周柏那颗难消的心,也勾起了周长河这些周家凡人的心思。必须要让他们亲眼看到魔功的危害,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将周六周七派去保护柏儿,其他人都配合些,看看这周亮究竟是想干什么。”
“是,父亲。”周玄崖虽有些无奈,但也只能听命。
因为没人阻挡,周柏两人的行动极快,很快抓来了几十个流寇匪徒。
这些年,因为承平安定,而且各地都实行减税安民的政策,使得南阳府百姓呈现暴涨趋势,疯狂增长。周家治下也达到了五千人之多,有些村子更是有上千人,已然开始了分村的进程。
而人多了,自然治下也有些混乱,倒不是忤逆周家,而是有些懒汉偷鸡摸狗,游手好闲,严重影响着各村的风气。
周柏便让周亮去四村抓人,尤其是那些杂碎害虫,而他则从头到尾不曾露面。
听到是周柏的吩咐,四村主事自然不会阻拦周亮行事,而且他们还积极配合着周亮行事。
因为周家治下是有考核制度的,所以若是主事治理太差,便会被追责乃至是革职。而能将这些懒虫杂碎弄掉,这些主事欣喜都来不及,咋可能阻拦。
反正就算闹出了人命,那也是六爷扛着,牵连不到他们身上。
一处地牢之中,乌压压上百个身影被关在狭小昏暗的牢房内,不时发出哀嚎悲鸣。而在地牢正中,则是一口大锅不断沸腾着,滚滚热浪席卷着四方。
“柏儿哥,已经准备好了,你先到隔壁屋内守着,待到炼制好我再给柏儿哥你送去。”周亮欠身道。
按照那卷古籍上的记载,以活人炼丹极为恐怖凄惨,他怕在炼制过程中引得周柏于心不忍,导致前功尽弃。
周柏环顾四周,望着牢房内的一众凶匪盗贼,哪怕这些家伙作恶多端,他也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但想到这些人或作恶多端,或偷盗祸乱,严重影响周家治下百姓的生息,他心中便坚定了不少。
他起身环顾四周,决然地将目光从这些罪犯身上移开,随后走到一处屋内。
周亮见周柏离去,整个人陡然一变,“来人啊,把这些家伙全扔到大锅里煮了,以此洗刷他们的罪孽。”
一个仆人不忍心地上前,“大人,这样不好吧,实在是太残忍了。”
周亮冷漠地凝视着他,如同一头噬人猛兽,“做好你的事情,莫要多言。”
那仆人被吓得连连后退,急忙和其他人一同,将牢房内的犯人一个个抓出来,然后扔进大锅之中。
“啊!”
凄惨哀嚎在地牢内响彻,活生生的人在热浪中疯狂挣扎,使得开水四溅,最后彻底沉没在大锅之中。
周亮望着大锅内挣扎的人,脸上露出潮红癫狂,但还是竭力遏制着。
“父亲,我一定能给你报仇,杀尽周家人!”
十余年的积恨埋藏心底,却又要装作忠心模样,早就使周亮的内心畸形扭曲,黑暗彻底。
因为周亮从小到大一直受到周家的照顾,但因为周家对修士之事的遮掩,使得他其实对修行之道所知甚少,只知有修士,其余便一概不知。
他不知道修行境界,也不知道其中强弱,更不知道资质一寸意味着什么。
他以为自己成为修士,就算比周家人弱,也绝不会弱多少。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知晓古籍后,会撕破几十年的伪装,变得如此痴狂胆大。
但实际上,他连王大石都打不过。
真乃,无知者狂也。
“待到丹成,我就成就修士再强杀周柏,然后远走他乡伺机报复,定要让周家年年缟素!”
哀嚎声接连不断,周亮的心情也愈发激动。
而在暗处,周平带着周长河遮掩身形,默默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