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见弘瞻礼数周全,在心中暗自点头,淑贵妃将孩子教得真好。
只不过想到方才果郡王和浣碧说的话,他随口问道。
“弘瞻,你怎会来养心殿?”
“回皇阿玛,儿臣听说您病了,心中担忧,特地前来探望。”
弘瞻实话说,额娘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靠经营,父子之情也是如此。
尤其是生在帝王家,他作为如今宫里年龄最大的皇子,确实要维护好与皇阿玛的父子之情。
皇上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又继续追问。
“可是你额娘让你来的?她人呢?”
弘瞻将他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遍,笑着回复。
“皇阿玛,其实是儿臣自己想要带着弟弟妹妹来看您。只是额娘说您喜静,且弟弟妹妹们还小,怕打扰到您。最终拗不过儿臣,就同意我前来探病。”
看来额娘说得对,皇阿玛疑心重。
弘瞻的心往下一沉,皇阿玛这是以为额娘借由儿子争宠。
果郡王见小小年纪的弘瞻回得滴水不漏,笑着夸赞。
“皇兄,弘瞻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您果然教子有方。”
他话里话外充满羡慕,让皇上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笑着旧事重提。
“十七弟,你若是早早的娶了福晋,也用不着来羡慕朕。”
“皇兄,臣弟这些年一直在等真心人。可惜......”
果郡王说话的时候,眼神从浣碧身上扫过。
“等来日臣弟有了心上人,定请皇兄来把关。”
站着的弘瞻从食盒里取出两盘桂花糕,皇上和果郡王面前各放了一盘。
皇上随手拈起一块放入嘴里,咀嚼了两下,眼睛一亮。
他总算吃到了合心意的点心。
还是淑贵妃贴心!
皇上空着的另一只手指了指弘瞻身上的小斗篷,小冬子连忙将斗篷脱下放到一旁。
正殿有地龙和火墙,角落里还放着好几个炭盆,温度不低,弘瞻才进来没多久便小脸通红。
“儿臣多谢皇阿玛关怀。”
“你这小子,热得都出汗了也不吭一声。”
皇上拍了拍手,起身将他放在榻上。
“可要喝杯清茶?”
他说着,就将浣碧刚奉上的茶盏递到弘瞻的嘴边。
弘瞻双手接过,看了一眼碧绿的茶水,小大人似地劝谏。
“皇阿玛,儿臣听到书上说茶又名不夜侯,用于提神,使人夜晚无法安寝。”
“您还病着,要少用一些。”
“哦?弘瞻是在哪本书里听到的?上面如何说的?”
皇上知晓弘瞻爱读书,但受年龄所限,淑贵妃又怕他伤着眼睛,倒是指了两个识字的小太监轮流给他读书。
弘瞻声音响亮地回话。
“回皇阿玛,西晋张华所着的《博物志》有云:饮真茶,令人少眠,故茶美称不夜侯,美其功也。”
果郡王闻言,眼神一闪,温和地接话。
“弘瞻,来给十七叔说说,茶还有哪些别称?”
弘瞻在皇上的鼓励下口齿清晰地答道。
“回十七叔,茶又可称之为茗、荈()、蔎(shè)、槚、清友、碧霞、云华、仙芽、瑞草魁、余甘氏、苦口师、玉爪、鸡苏佛、茶旗和雀舌等。”
“十七叔,不知弘瞻说得可有疏漏?”
他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果郡王。
才打照面没多久,他就发现这位十七叔对他不太友好。
果郡王笑着摇了摇头,“弘瞻,你十七叔搜肠刮肚也不一定有你说得明白。”
“皇兄,弘瞻可真了不得。”
“十七弟,弘瞻还小,可经不得夸赞。”
皇上虽嘴上这么说,但双手却很诚实地将儿子抱在腿上坐着。
端着托盘的浣碧气得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这些茶的别称她只听说过两三种,本来还想在皇上面前卖弄一番的,没想到却被六阿哥抢了先。
浣碧觉得弘瞻这个死孩子就是来膈应人的。
她不想被抢了风头,连忙将托盘上的一碟荷花酥奉上去。
“皇上,这是点心局送上来的荷花酥,您请慢用。”
“荷花酥确实不错,十七弟,你快尝尝。”
皇上一边招呼人,一边拿了一整块放在弘瞻的手上。
弘瞻轻轻地咬了一口色泽诱人的荷花酥,外皮酥脆,内陷香甜,很合他的胃口。
不过这荷花酥有一个很明显的缺点,就是太干巴,吃多了容易上火。
“皇阿玛,额娘还让儿臣给你带了一罐桂花蜜,您可否赐儿臣一盏蜜水?”
弘瞻还想再吃一个,因而盯上了要送出去的礼物。
一听说安陵容还念着他,皇上连忙吩咐。
“小冬子,快去打一壶开水来,再拿两个茶盏过来。”
“奴才这就去。”
小冬子动作不慢,弘瞻的第二个荷花酥才啃了一小半,他就拎着壶回来了。
皇上给他和弘瞻一人冲了一杯蜜水,父子俩没等温度降下去,就迫不及待地端起了茶盏。
永寿宫的桂花蜜水也是一绝,茶房的人拍马都比不上。
几口热乎乎的蜜水下肚,皇上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
浣碧瞧着他们父子俩相似的表情,嫉妒得脸都险些扭曲。
淑贵妃可真是好打算,自己不能来侍疾,便派了儿子来争宠。
她正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个和谐的氛围,却看到她对面的果郡王微微地摇了摇头。
浣碧的心头一热,瞬间忘记了方才要说的话,垂头盯着地面。
果郡王瞧着她变得通红的耳朵尖,端起茶盏遮住了上扬的嘴角。
皇上正在兴头上,若是有人扰了他的兴致,肯定会被记恨上。
幸好昨夜的交谈让何贵人对他有所改观,听了他的劝。
耳边时不时传来皇上父子俩的笑声,果郡王琢磨着下一步该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