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岁的小黄毛,也就在村子里争强斗勇,这种家伙我见多了,他们去过最远的地方恐怕就是县城了。
所以我只是稍微表现得凶悍一点,不怕小黄毛不怂。
不过这个小黄毛还真的不太一样,即便被我单手像拎小鸡似的拎着,嘴上还是叫嚣:
“老子是黄老板的人,黄老板在村子里说一不二,你敢动我,黄老板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啪!
小黄毛话音才落,就被我一巴掌扇在地上了。
上一个在陈家村威胁我的黄毛,后来被水鬼给索命,这小黄毛要是再这么嚣张,我不介意把他也丢到河里去。
这里是陈家村,什么时候轮得到姓黄的人说了算了?
“你、你敢打我?”
我冷笑一声,又上前踹了一脚:“不服气?不服气就像个爷们儿似的反抗啊!”
小黄毛越想越气,还真就爬起来准备反抗,但却又被我一脚给踹了回去。
这两脚把小黄毛的脾气都踹没了,我这才发现这家伙的背上居然有纹身。
于是我挑起小黄毛的衣服,顿时看笑了:“你背上纹的这是什么?”
小黄毛咬牙道:“从心。”
“噢……可是你为什么要竖着纹?”
小黄毛耻辱地回答:“……钱不够,找业余的纹的。”
好好的“从心”二字,歪歪扭扭紧紧巴巴的,愣是被纹成了一个“怂”字。
把爷逗笑了。
不过笑归笑,该问的问题我也得问,于是我随手抄起家里柴火堆旁的柴刀,一脚踩在小黄毛的背上,对他说道:
“不瞒你说,鄙人有幸玩过几年纹身,今天赶巧,帮你动动刀子改一改纹身!”
“这个怂字太丑了,我先给你刮了,然后再纹个关二爷上去,这才配得上你社会人的身份!”
“这里也没有麻醉剂,但我想你是条硬汉,应该不用那玩意儿,所以有点疼哈,你忍一忍就过去了。”
把狠话说完,我就把柴刀贴在小黄毛的背上。
冷冰冰的刀面瞬间把小黄毛给吓尿了,他像只翻了面的王八似的,四肢疯狂挣扎乱摆,但被我踩得结结实实,愣是无法挣脱。
他只能大声求饶:“大哥!大哥我错了!我不装了,放了我吧!”
“不行,我也是在外面混社会的,要是说到没有办到,别人会怎么看我,我以后还怎么在社会上混?”
“我就是打杂的,大哥你放了我,不管问我什么我都交代!”
“真的?”
“真的啊!”小黄毛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而且我就是陈家村的,大哥你要是老乡,应该认识我才对,我爸是村东头卖化肥的铁拐老八啊!”
小黄毛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儿印象了。
村东头的确有个卖化肥的,因为在家中排行老八,早年间打架被人打断了腿,后来天天拄着根铁拐杖,才被大家起外号叫铁拐老八。
陈家村没几个外姓,这个铁拐老八还算是我的远房表哥。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小黄毛还得喊我一声小叔。
我也记起来这个小黄毛了:“小时候在游戏机厅,是不是你偷了你妈的五十块钱,请全村的小朋友喝汽水,后来被你妈发现,把你扒光了吊在树上打?”
小黄毛一愣,旋即尴尬地点头:“是我……”
我一巴掌拍在小黄毛的脑袋上,骂道:“原来是你小子!我记得你外号叫什么来着……鼻涕屎对吧?”
我八岁那年,小黄毛才五岁,因为长得太过瘦小,又整天挂着鼻涕,所以被起了个鼻涕屎的外号。
一旁的付青鸾一阵摇头,心想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外号啊?
小黄毛也回过神来,扭过头细细地打量着我,随后试探着问:
“你……你是不是安哥?”
我笑了:“你竟然还记得我?我走的时候你才五岁吧?”
小黄毛笑道:“安哥,你虽然离开陈家村了,但你的光辉事迹还在流传啊!当年村长蹲茅坑的时候,就是你放的鞭炮,炸了他一身屎吧?”
我:“……”
“听说你小时候在陈家村无恶不作,什么鞭炮炸粪坑、偷踹寡妇门、刨人家祖坟……我小时候就是听着你的故事长大的啊!后来他们还给你起了个外号,叫陈三光,说你在外头干坏事,讲究一个三光原则——吃光,喝光,抢光光!”
我怒道:“前两件事我承认是我做的,但刨人祖坟这也太缺德了,老子没干过!还有那个什么陈三光的外号,老子听都没听说过,到底是谁在背后议论我啊!妈的!”
我以为我离开了陈家村,就没人会记得我了,哪知道大家不仅记得我,还把我传得这样声名狼藉!
付青鸾掩嘴偷笑,她可能是头一回亲眼见到我露出窘迫的表情,之前总是我占上风欺负她。
“三光哥,既然都是自己人,您能不能高抬贵脚,先把我给放了啊?”小黄毛嘿嘿笑道。
我踹了小黄毛一脚:“起来吧,还有,不准叫我什么三光哥,我陈安不是那种人!”
“好的三光哥。”
“你他妈……”
小黄毛这回学聪明了,我刚把脚抬起来,他就连滚带爬躲得远远的,生怕又挨揍。
我对小黄毛招了招手,小黄毛还是有点儿怕我,但却老老实实地走到我面前,满脸堆笑。
我指着院门上的鸡血问道:
“所以,你为什么朝我们家大门泼鸡血?”
小黄毛知道自己干了坏事,所以认错态度良好,赶紧低头解释:“这……这都是黄老板的意思,我只是一个打杂的。”
“黄老板是谁?”我追问道。
“黄老板可是大人物,据说是省城来的大老板,关系硬的很,镇上的领导都要给他端茶倒水呢!”
提起黄老板,小黄毛一脸骄傲的表情,但当他看到我缓缓抬起的巴掌,立刻就选择了从心。
“安哥,你爸妈和黄老板起了点小矛盾,惹得黄老板不高兴了,黄老板手下的赵工头就让我过来警告你爸妈一下……大家都是同乡,我也不想把事做绝,所以只是弄了点鸡血,寻思着也能帮你家避避邪不是……”
我翻了个白眼:“黑狗血才辟邪,鸡只有在活着的时候才有用。所以人还是要多读书,否则封建迷信你都玩不明白。”
小黄毛弱弱地问:“可是安哥你不是才读到小学二年级就退学了吗,我至少初中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