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吞就那样握着双拳，背对着我站了良久。

    后来我们也就没再聊起这些事，本来我也没有寄希望于温吞身上，刚刚和他说的只能是点到为止，有没有机会那就要看我的运气了。

    我有运气吗？

    兴许是觉得我人还不错，温吞和我说话倒是一直都比较客气。他向我询问了很多有关中国的事，我知道，他是希望以后能和翠翠有共同语言。

    人总是复杂的，很多时候对一个人的评价都是相对的。一个在你眼里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但是换个人，说不定觉得这个人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此时的温吞就是如此，虽然他们做着拐卖人口的邪恶勾当，但是他对翠翠的真情确实也让我感动。

    同样的，哪怕翠翠觉得温吞再好，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我的敌人，毕竟明天他就要把我卖掉了。

    不过温吞的健谈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虽然他的汉语说得不是很流利，但是却很开朗，话很多，除了和我交流中国的文化，他还和我讲起了他以前的生活。

    甚至还说到了他和达西布小的时候，讲起小时候达西布是怎么保护他这个弟弟的。讲这些的时候，温吞的表情十分兴奋，仿佛又重新变回了小孩子。甚至说到激动的时候，他还会穿插着当地语言。

    配合着他手舞足蹈的动作，我倒是也能听懂个大概。

    只不过他的这些美好的回忆对我而言却恰恰相反，我感觉期盼兄弟俩反目似乎是不大行得通了。

    “温吞，同样作为中国人，我希望翠翠能过得幸福。”但我还在做着最后的尝试。

    不出我所料，温吞的表情又一下子落寞了起来。

    “但是你要明白，你哥哥已经不再是曾经的他了，他现在”，我正想更进一步，却没能将话说完。

    因为铁皮屋的门打开了。

    走出来的是身形有些踉跄的达西布，他的眼神看起来并不友善，不管是对我还是对温吞。

    “阿妈说下半夜我来看着，你可以进去睡觉了。”达西布倚靠在门边，却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

    温吞看了我一眼，又拨弄了几下火堆里的木柴，让火苗烧的更旺一些。这才向着达西布走去。

    可哪怕是温吞已经走到了达西布近前，达西布依然没有让路的打算，依然直挺挺地堵在门口。

    一时间两兄弟间的气氛有些紧张。

    “达西布。”一声苍老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是那个老婆婆。

    达西布这才没好气地将门口让了出来，倒是温吞的脸上看不出有多少愤怒。

    铁门被重新关上的时候，借着火光我看到达西布的眼睛瞪得老大，看着有些吓人。

    “喂，中国人，你最好老实点。”达西布说着顺势躺到了火堆旁。

    他就那么随意地往地上一躺，就好像感觉不到地面的凉一样。

    夜晚的山里温度还是很低的，哪怕临近火堆我也觉得有些寒意。

    “喂，让你来守夜你怎么睡起觉来了？”达西布就躺在离我很近的位置，我一边说着一边还拿脚碰了碰他。

    达西布这家伙入睡很快，本来看着都快要打上呼噜了，结果直接被我这一声吵醒。

    “你找死啊？”达西布气得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怒气冲冲地就要把拳头朝我脸上招呼。

    “翠翠下个月就要跟温吞了。”我刻意压低了声音。

    巴托的拳头都已经举到半空了，听到这句话之后却停在了那里。

    果然，这句话的杀伤力不小。

    达西布的拳头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他转而将怒气发泄到了那团本就烧的不是很旺的火堆上。

    达西布转过身，一脚踢向火堆。不少还在燃烧着的木柴四散滚落，溅起点点火星。

    可踢完之后他却好像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急忙又开始用旁边的烧火棍将木柴重新聚拢，同时还加了好几块新柴。

    那堆火焰很快比之前燃烧得还要旺，不时还发出噼啪的爆鸣声。

    而达西布就像是一个受气的孩子，板着脸一屁股坐在了火堆旁。他甚至还把十指交叠搂住膝盖，活脱脱一个受气包的样子。

    看来这家伙的智商也不怎么样。

    “你很爱翠翠吧？”我继续火上浇油。

    “你想挑拨我们兄弟俩的关系？”达西布却突然消了怒意，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我。

    他的这句话确实让我有些始料未及，刚刚是我太小看他了，这家伙有脑子的嘛。

    “挑拨不挑拨重要吗？反正明天我都要被卖，下个月翠翠都要跟着温吞。”我歪着头说道。

    我发现只要一提到翠翠，达西布的脸色就会有变化。

    达西布盯着眼前的火堆，坚定地说道：“翠翠是不会答应的，翠翠只能是我老婆，永远。”

    “你们兄弟两个不都是做好协议的嘛，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能反悔？”

    “狗屁协议，翠翠的心里只有我，她只爱我一个，协议有啥子用。到时候我让翠翠选，她肯定选我，温吞也没有啥好说的。再说我和翠翠还有娃娃。”

    “你笑啥？”达西布一脸得意地解释完之后，却发现我的脸上挂着笑容，这让他很是不解。

    可我只是继续上扬着嘴角，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你笑啥嘛？你告诉我？”达西布有些急了。

    我本意是想把温吞和我说的话告诉达西布，但是又一想既然温吞敢和我说，我现在告诉达西布他未必会信。到时候反倒被动。

    “我觉得你说的对。”我咧开嘴角说道。

    “不对，你骗人，你把话说清楚。”

    看着达西布激动地走到了我身前，我故作轻松地说道：“你凭什么确定翠翠喜欢的是你？”

    “翠翠为我生了娃娃，这还不是喜欢我？”

    “你觉得翠翠是喜欢你还是喜欢你弟弟多一点？”我没有反驳达西布，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达西布刚刚还带着些许得意的脸，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不同于温吞，我知道对付达西布这时候正是要说话的时候，不能给他反应的机会。“要是到了那天，翠翠不选你，你怎么办？你的孩子以后跟着温吞？”

    我继续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