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这边也住了一段日子，看见它变得越来越好，宿夙还是由衷为它高兴。
虽然街上还是有些脏乱，但至少不同于以往的人人自危，现在百姓们都敢在大街上闲逛。
没人会驱逐他们，也没人会鞭挞他们。
檀书走在宿夙身后半步的位置，只要她稍稍偏头，就能看见他。
“昨天晚上你好像答应我，说要陪我看星星。”宿夙冷不丁开口。
檀书一愣，倒是没想到先说起这茬的竟然是她：“当然没忘。”
宿夙点点头，以前她从来都是个相信科学的人，即便进了副本她也依旧奉行“人定胜天”的理论，不屑于这些怪力乱神。
可自从看到那株火红的花莫名在她眼前自燃的时候，她真的觉得世界上或许有这些不为人所知的存在。
比如……楚烬可能真的变成某一颗星星在天上看着她呢？
这样想来，她也开始期待今晚的星月夜。
大军是在傍晚的时候入京的。
入京后，宿夙刚想抬头问檀书这个副本结束的节点究竟是什么，话还没开口，她便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恭喜玩家在南朝阵营成功存活并赢得最终胜利，检测到玩家san值：高，异化程度：零，健康状况：良好，稍后为您结算副本奖励。】
结束的很突兀，她听完系统播报后就退出了副本。
【你终于出来了！这个副本我刚查到，存活率为零啊！我差点以为要再找个宿主了！】
听到熟悉的，小白的声音， 宿夙忍不住勾唇，“这不是活着出来了吗？不止我，还有檀书也出来了，就是楚烬……”
她刚升起的喜悦又消失不见，小白看她这副样子，也没敢说话，那位多半是被留在了副本里面。
心里总有种淡淡的，不舒服的感觉，她奇怪的看着四周，“檀书呢？怎么还没出来？”
话音刚落，她竟然隐隐看到似乎有光点在她周围漂浮着。
是……灵魂碎片？
可是楚烬的灵魂碎片不是被她收起来了吗？
她怕是自己搞错了，又特意检查了一遍，确认楚烬的灵魂碎片在她身上，又低头看着眼前的微光。
看着它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一个让她不可置信的想法从脑海中冒出。
她心脏似乎抽疼了一下，光点越来越明亮，她颤着手用指尖轻点着。
脑中一阵刺痛，眼前似乎出现了模糊的画面。
她认出来了，是檀书。
“晚晚……”
宿夙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甚至忘记了怎么说话，良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你……在哪？”
檀书微笑着看向她的眼睛：“我么？我死了，被永远留在这个副本里。”
似是怕她不能理解，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和楚烬一样。”
宿夙只觉得不能理解。
副本结束时，他明明是跟自己在一起的，怎么会呢？
她固执的摇头：“我不信，你明明还能和我说话。”
檀书愣了一下，表情带着歉意道：“抱歉，这个我也不清楚，或许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只不过是自己自欺欺人，不愿意接受而已。
沉默了好久，对面的人就那样静静看着她，似乎也不清楚自己何时就要离开，只能争分夺秒的再多看一眼。
“是因为那个奇怪的味道吗？”宿夙的脑子很乱，好半天才抓住这一缕模糊的印象。
檀书没想着瞒她：“对，五石散。”
在他被千金买进宫中后，曾吸了致死量的五石散。
浑身流脓，肿烂发溃，几乎痛不欲生。
宿夙的眼眶有些红，原本就绷成一根弦的神经似乎断了，再也找不回名为“冷静”的情绪。
她声音里似乎带了些哽咽：“为什么，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一定有保命手段的对不对，你在副本世界待的时间比我长，一定知道怎么解决，为什么不用？！”声调骤然拔高，带了些质问的语气，却让檀书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是啊……我确实有保命的手段。”檀书像是纵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那般，平和的看着她。
他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知道我在无限世界抽中的技能是什么吗？”
宿夙此时连思考都十分困难，只是下意识的顺着他的话，愣愣的问：“什么？”
她一直以为檀书足够神秘，一大半的原因都是他从未将自己的技能告知别人。
“类似预知的能力。”他竟然有些感慨。
“预……知？”
“在接到这个副本之前，我就有预感，我一定会死在这个副本里。”
但是他还是来找宿夙了，他想和她一起进入副本，打通未知的“sss”。
“可是很奇怪，我以为我会死在北国，但是没有，我活下来了。”檀书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那样，漫不经心的开口：“渡过了死亡节点，是不是很神奇？”
“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
檀书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自顾自说道：“可是服用过多的五石散让我的身体异化程度越来越高，当然，在无限世界这么久，我多得是解决异化的办法。”
“为什么不用？”宿夙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你明明能活下来！”
他忽然笑了，不像开在天边的荼蘼，倒更像盛放于地狱边缘的曼陀罗，危险疯狂又摄人心魄：“因为我想看看，你究竟会不会为了我的死亡而难过——”
“你真是疯了！”
檀书笑得更开心了：“当然，我简直嫉妒疯了，看见你为楚烬而难过，你眼眶每红一次，我都想把那小子挖出来鞭骨一次，凭什么得到你垂青的人是他？如果死的是我，你也会为我难过吧？”
“不，已经不重要了，或许你还会讨厌我，但是这也是一种永远留在你心里的方法，不是么？”
宿夙简直觉得他不可理喻，甚至都找不出一句话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表达出自己的心情，只是不断地的重复着：“你疯了……你疯了！”
檀书似乎是想伸出手，拂去她眼角落下的泪，但是却始终碰不到她。
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再次变成一道光点，宿夙愣愣的接过。
“……”
他的预知从来没有出错，真正的死亡节点原来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