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知挑眉:“本王差点忘了,陆二公子乃是鹤雅郡主的师侄。”
陆二吊儿郎当道:“王爷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平白让我人前低了一头。”
众人便了解了二人之间的关联,跟着凑趣取笑。
佟守良上前,请众位商贾前往点兵台。
他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并不狂傲,目中无人。相反,就算是在良姜面前,他也始终保持着谦卑有礼的姿态。
他向着良姜这个徒有虚名的郡主问安,外人看来,他是对于当年的良国公心怀感恩,重情重义的。
良姜也不动声色,陪着演戏。
很快,众人登上点兵台。
演练开始。
大家虽说各怀心思,对于今日之事颇多腹诽与抵触,但也很快被气氛渲染。
望着烈日之下,奋勇厮杀的将士们,胸腔之中激情澎湃,犹如置身残酷,而又热血沸腾的战场,心生敬意,甚至有人热泪盈眶。
操练完毕,还要进行第二场对阵操练演习,兵分甲乙两队,各率领三千士兵,正面交锋,攻入对方阵地,拔下旗帜为胜。
靠近点兵台一方为甲方,将领良姜识得,乃是自家父亲的旧部,以前与贺副将经常出入国公府,同父亲商议战事。姓赵名魏,良姜叫他赵伯伯。
父亲走后,他与贺副将一样,在军营里深受佟家人排挤,但是威望还是在的。
与他对阵,一决胜负,对方想必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号令一下,金鼓齐鸣,乙方在主将指挥之下,顿时猛虎出笼一般,向着点兵台这里发起进攻。
赵巍淡定指挥着手下士兵奋力抵抗,众位商贾与官员纷纷退后,以免被流箭射伤。
只有顾溪知与佟守良二人仍旧屹立于墙头,面不改色,脚下纹丝不动,也有折了箭头的流箭插着二人身边呼啸而过,二人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大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从容镇定。
大家面对点兵台下乙方士兵势如破竹一般凶猛的攻势,第一次身临其境地体验“国之将破”的危机感,全都暗自替这甲方将士捏着一把汗,紧张得冒汗。
饶是赵巍指挥有度,奋不顾身,可对方的士兵明显更加勇猛,配合默契,在乙方将领的指挥下,声东击西,出其不意,很快生擒了独木难支的赵巍,攻入这边阵地。
乙方将领迈上点兵台,向着佟守良单膝跪地,拱手行礼:
“属下佟昭儿不负将军所托,俘虏敌方将领三人,士兵三千。请将军示下。”
良姜这才看清,乙方的将领,竟然真是佟昭儿。
军营里的佟昭儿,一身银甲,头戴红缨,虽说皮肤被晒得有点黑,有点粗糙,但是眉眼飞扬,格外意气风发,哪里还有当初歇斯底里的样子?
也或者说,这才是她原本的模样,不过是被方家磋磨得,失了颜色。
方乘煦说她如今有些魔怔了,然后被佟将军接回了将军府,看来,离了内宅的佟昭儿,重回军营,找回当初的自己,病情就已经好了大半。
至于今日成败么,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甲乙双方士兵的实力相差就很悬殊,甲方还有士兵不服从赵巍指挥,有故意落败的迹象。
就是难为了赵巍,与父亲一同征战沙场多年,在军中素有威望,更有虎将威名,今日却不得不自甘拉低自己的水平,让佟昭儿展露锋芒,一鸣惊人。
佟守良不置可否,望向一旁顾溪知:“王爷一向用兵如神,百战不殆,还请您不吝赐教,指点一二。”
顾溪知收回远眺的目光:“假如本王没有认错,甲方将领乃是赵巍吧?”
佟守良点头:“正是。”
顾溪知赞赏着微微颔首:“贵千金临危不乱,指挥有度,应对有方,竟然能胜过赵巍这员虎将,果真是虎父无犬子。”
赵巍惭愧低头,带着不忿。这一战,对于他而言,无疑就是耻辱,颜面扫地。
佟守良一脸受宠若惊:“多谢王爷谬赞,小女跟随末将在军营摸爬滚打多年,这是第一次带兵,多有不足之处,尚需锻炼。”
商贾中立即有人赞不绝口:“没想到,这员猛将竟然是贵府千金,如此神勇,丝毫不输佟将军当年英姿。”
其他人也装作大吃一惊:“这位竟然就是佟将军府上千金?佟将军竟然舍得让她吃这苦头?”
“就是啊,别家娇娘都在绣楼之中描红抚琴,描黛点绛,佟姑娘却巾帼不让须眉,日日操练,风吹雨淋,让我等汗颜。”
佟守良正色道:“家国兴亡,匹夫有责,每一个人都有义不容辞的责任与义务。
在场儿郎谁都是父母的掌中宝,谁也想与家人承欢膝下,尽享天伦,谁也不愿意冲锋陷阵,出生入死。
可我佟守良的女儿,生来就流淌着保家卫国的血脉,是马背上的将士,战场上的勇士,岂能像别的女人那般,只懂得内宅的蝇营狗苟,争名夺利?
今日拼命练得杀敌本事,他日方能扞卫长安领地,吃这点苦算什么?”
一番慷慨陈词,大义凛然,众人听闻皆动容。
立即有人出言逢迎:“佟将军舍小家为大家,这等气节委实令我等敬佩。
我等能在上京安享太平和乐,就是这些将士在沙场披肝沥胆,浴血奋战,用命换来的。
我不能如佟小姐这般舍己为人,唯有竭尽所能,捐赠白银万两!帮将士改善艰苦生活,安抚阵亡将士孤儿寡母。”
话音刚落,他的义举立即引来点兵台下众位将士的欢声雷动。
得了,捐吧,咬牙跺脚也得掏银子。
紧跟着,第二人,第三人,捐赠的银子越来越多,气氛直接哄抬到了最高点。
很快只剩下了良姜与陆星战。
台下数以万计的眼睛望着她。
陆二装傻充愣不吭声。
兵部周尚书率先开言:“前几日,鹤雅郡主已经解囊相助,捐赠了万两白银,本官代表众将士感谢鹤雅郡主一掷千金。
所以请郡主大人前来,只为感谢,捐赠随意。”
不待良姜开口,台下冷不丁有人出声:“据闻阜城逢灾,鹤雅郡主都能仗义疏财,以一己之力救活满城百姓,花费不下数万两,可见财大气粗,不可估量。
捐赠这万两白银不过九牛一毛,更何况是慷他人之慨。这次,鹤雅郡主想必也不会吝啬吧?”
这是什么狗屁话?
姑奶奶我自己挣的银子,爱给谁花给谁花,怎么还兴绑架的?
摆明了,这就是佟守良与二叔故意找茬儿激将吧?
莫不是想让自己倾家荡产,打肿脸充胖子?
姑奶奶我是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