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大师兄便向着良姜母女二人提出辞呈。
良姜再三挽留,大师兄心有牵挂,急着启程前往柳大娘子家乡,便谢绝了母女二人好意。
良姜钻进库房,给大师兄备下一马车的礼物,托他带给柳大娘子,还有玉华山众人。
她万般不舍道:“等我这里琐事处理完毕,就立即回玉华山,拜见两位师公。你替我向大家问好。”
大师兄点头,正色对良姜道:“临行之时,文师公叮嘱我一句话,让我务必转告于你一声。”
他这般严肃,良姜也立即收敛起嬉笑:“师公有什么教诲?”
“文师公让你小心提防一个人,尽量回避与他打交道。”
“谁呀?”
大师兄看一眼一旁的良夫人,一字一顿道:“钦天监监正李道长。”
对于此人,满长安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他是皇帝跟前最为得宠的人。
皇帝迷信道家之术,在长安大兴土木,建造道观,修道长生,这是举国上下全都知道的事情。
这位李道长原本就是一个游方道士,机缘巧合之下,见到皇帝,自诩已经有百岁高龄,乃是不死之身,懂得观天象,看风水,占卜国运,看相辨忠奸。
皇帝对他深信不疑,但凡国有大事,举棋不定的,必先由这位李道长进行占卜,一言定乾坤。
因此,朝堂上下,谁都可以得罪,唯独这位李道长,大家全都小心逢迎,唯恐不小心惹了他,再给自己招惹杀身之祸。
良姜进京之时,他已经离京,四处游历去了,因此从未见过。
而良夫人听到陆正岂的话,面上却显而易见地紧张起来。
“我文师父怎么突然想起来此事?我听闻李道长外出游历,并不在上京。”
陆正岂正色道:“师姑可知道,他此次游历,去了哪里?”
良夫人摇头。
“渭西。”陆正岂缓缓吐唇。
良夫人的脸色更不好看。
陆正岂又道:“师姑尽管放心,文师公让我转告您,李道长并没能破解文师公布下的阵法。只不过,我小师妹这里,就怕会引起他的注意。
佟守良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最好能尽快回一趟玉华山,而且越快越好,文师公会给小师妹想办法。”
良姜在一旁,听得云山雾罩,莫名其妙。
“什么阵法?我又怎么了?”
大师兄看一眼良夫人,良夫人轻轻摇头。
大师兄语重心长地拍拍良姜的肩膀:“等你回玉华山吧,文师公应该会告诉你这个秘密。
在你回去之前,记住文师公的话,尽量回避与那李道长见面。此事事关整个国公府,并且关乎你的未来,甚至很多人的性命,不是儿戏,你必须慎重对待。”
大师兄的话,令良姜更加好奇。
“现在我不能知道吗?那李道长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只不过你的命格比较奇特而已。”良夫人敷衍道:“这李道长又一向居心叵测,所以我们必须敬而远之。”
良姜似懂非懂,还想刨根问底。
良夫人对陆正岂道:“请你回去转告我文师父一声,过些时日,我会与良姜一同回去。”
陆正岂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尽早,千万不要耽搁,那人好像马上就回来了。”
良夫人一脸凝重。
良姜不解何意,她知道,师公与阿娘之间,似乎有什么秘密在瞒着自己。
这个秘密,跟自己好像有关系。
而阿娘与大师兄口中所说的“那人”,也就是李道长,就是自己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待在玉华山,极少回京的原因。
父亲并非一直忙于战事,太平无事的时候,他与阿娘会去玉华山看自己,在山上小住十天半月。
自己自小到大,回京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回京,也极少跟着阿娘四处走动。
师公与阿爹阿娘,似乎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回避着,不让自己与“那人”一同出现在上京。
自己的命格真有什么奇特吗?
渭西又隐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李道长要去渭西?阿娘听到这句话为何会面色大变?
送走大师兄,良姜追着良夫人询问,良夫人只是三缄其口,并不回答。
临近中午的时候,观棋就急匆匆地登门了。
观棋面上带着些许焦急之色,询问哑伯:“请问郡主在不在?”
哑伯点头:“在,在。”
“烦请您帮着回禀一声,就说佟守良在牢里出事了。”
哑伯一听,也顿时大惊失色,立即慌里慌张地入内回禀。
过了没一会儿,正在沐浴的良姜便被薅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将蓬乱的头发理顺,用一根簪子固定。
见到观棋,她立即出声询问:“怎么回事儿?佟守良越狱了?”
“没有,”观棋一脸凝重:“刚得到消息,佟守良在牢里自杀了。”
正在整理发髻的手一僵,良姜也愣住了:“自杀?”
“对,早起狱卒巡逻的时候,见他一动不动地坐了一夜,觉得不对劲儿,喊了几声,见没有反应,才发现他已经气绝多时,身体都僵了。”
“怎么死的?”
“说是自己一掌击碎了天灵盖。”
“我竟然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消息封锁得很严,王爷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就立即让我来找你了。”
良姜十分懊恼:“他昨日一声不吭,也不反抗,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还以为他是在寻找越狱的时机,特意查看过防守才回来。没想到,他竟然是存了寻死的心思。那他一死,这个案子如何定案?”
“我们王爷说,大裂谷一战几乎就是铁案,证据确凿,他完全没有了翻身的可能,他的死不影响定案,就看皇上如何发落了。”
良姜恨声道:“他死有余辜,如此反倒便宜了他。我还以为今日或许会有一番唇枪舌战呢。”
“郡主还怕他不认罪吗?”
“昨日我问起他加害我小师叔的阴谋,他就不肯承认,狡辩说与我小师叔无冤无仇,又素未相识,断然不会害他。”
“后来呢?”
“后来许是觉得,左右也是一个死,便认下了。”
“此事我家王爷也说起过,对于佟守良加害魔尊一事的动机有所怀疑。”
“那关于佟守良自杀一事,你家王爷怎么说?”
“我家王爷心里有些疑惑,觉得佟守良好歹也是一代枭雄,如此不明不白地在狱中自尽,此事蹊跷,不知道是否另有隐情。
只是他实在不方便出面调查此事。所以打发属下来问问郡主,您要不要去大牢里瞧一眼?”
良姜不假思索:“我这就去一趟大牢,不亲眼见到佟守良的尸体,我心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