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所奏之事是否属实，这需要皇上派人细查，微臣只是尽了自己的职责，闻风而奏，不负责查明真相，那是刑部的活儿。”严崇林耿直道。

    刑部的官员判案才需要真凭实据，他是言官，可以毫无证据上奏。

    康熙一噎，是他气糊涂了。

    “刑部尚书，此事交予你去查，务必查明真相。”

    “微臣领旨。”刑部尚书出列应承。

    此事有明确的调查方向，刑部的人动作很快。

    两天后，御史上奏之事已经查明，罪名只多不少。

    康熙震怒，下旨抄了乌雅氏一族，男丁一律斩首，女眷打入辛者库，永不许抬旗脱籍。

    德妃被直降为德贵人，另罚禁足半年。

    短短三天之内，家族的变故和自身的遭遇，让德贵人气怒攻心，旨意下发当场就晕厥了过去。

    如今德贵人不是一宫主位，按例不能居住正殿，没有皇帝的特许，德贵人需迁居偏殿居住。

    原先受德贵人重视的永和宫掌事嬷嬷出自乌雅氏一族，此番也被罚入辛者库。

    如今只有之前被边缘化的嬷嬷临时顶了上来，永和宫的人面对此番情况都已经慌了，乱作一团。

    后宫嫔妃对于德贵人的下场，皆是大吃一惊。

    这个从包衣奴才一跃成为德嫔，短短两年时间晋封德妃，稳坐妃位二十三年的人，竟然这么容易就倒下了？

    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她从妃位上拉下来都没有成功，此番连降两级，还真是大快人心。

    只是到底是谁这么有本事，出手利落，一击即中，斩断乌雅氏的后路，让她没有起复的机会。

    宫妃们一边警惕其他嫔妃，一边为德贵人的降位感到高兴。

    曾经受了德贵人多年的气，也是时候让她还回来了。

    在哪里都不缺落井下石的人，尤其是在宫中。

    胤禛在户部得知此事后，前往乾清宫为德贵人求情，十四阿哥此时已经跪在乾清宫外，不停地大声喊着：“皇阿玛开恩，宽恕额娘一次……”

    胤禛撩起下摆跪在十四阿哥旁边，一言不发。

    该做的态度已经做出来，开不开口也没所谓。

    他心知皇阿玛既然下发明旨，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朝令夕改是为帝王大忌。

    真想轻饶，早就暗中消除相关证据，又哪里轮得到等他们来求情。

    十四阿哥嗓子都喊哑了，他看向跪在身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嘶哑着问他。

    “四哥，额娘怎么会罚得这样重，那都是乌雅氏一族的错，额娘在宫中，又已经抬旗，为什么皇阿玛还要如此重罚，额娘从四妃之一瞬间降为小小的贵人，住了多年的正殿也要让出去，这样的羞辱她怎么受得了。”

    十四阿哥满脸沮丧，眼中还带有一丝茫然。

    对他很好的外祖一家突然间家破人亡，一向受皇阿玛宠爱的额娘被厌弃降位。

    一直以来，他都是额娘和皇阿玛宠爱的孩子，一夕之间，他发现宠爱自己的皇阿玛对额娘那么冷酷。

    将来会不会也这么冷酷地对他？

    胤禵心中泛起寒意，头一次切身感受到皇阿玛是帝王，不只是他的阿玛。

    “额娘那边还需要你多费心开解，你也知道额娘一向不喜欢我，这个时候我就不去给她添堵了。”胤禛侧过头说道。

    对于皇阿玛如此惩罚，胤禛有所猜测，或许，是因为弘晖的缘故。

    跪了半下午，两人连康熙的面都没见着，康熙用过晚膳，听梁九功说起四阿哥和十四阿哥还跪在外头。

    “去叫他们都回去，朕的主意已定，不会更改。”

    康熙对于乌雅氏的大胆感到触目惊心，第一次注意到这些世代为皇家服务的包衣奴才身上。

    仅仅从乌雅氏一族就抄出几万金子和几十万两白银，还有数不清的内务府制品、贡品。

    康熙原先并不在意这些包衣世家，如今看来他不得不在意了。

    大清是他爱新觉罗氏的大清，不是他们这些包衣奴才的天下，他能对内务府贪污受贿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却不能容忍他们把他当傻子。

    康熙有心清查整顿内务府，但他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为防他们狗急跳墙，得一步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