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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三百四十二
    真是皮痒了!

    胤禛气不打一处来。

    “说了不要拿这样的小事叨扰你慧敏主子,你这狗奴才是当成耳旁风了吗,是不是想尝尝打板子的滋味了。”

    这句话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苏培盛身体抖了抖,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哭嚎,“奴才冤枉啊,求主子爷开恩。”

    “奴才是见太医给您治了几日也不见伤势好转,担心主子爷的伤势加重,才偷偷写了张纸条附在主子爷的家信后面送回来,奴才是想让慧敏主子想想法子……”

    舒瑶阴阳怪气道:“王爷这是作何?苏公公做错了什么,您不想苏公公跟我说您的事,直说便好,何须拐弯抹角地责罚苏公公来提醒我。”

    “王爷不想我知道您的情况,我之后再也不打听了就是,王爷想做什么做什么,我管不着。”

    说完这些话,舒瑶作势转身欲走,“泽兰,走,咱们别搁这儿碍事儿。”

    见舒瑶真的生气了,胤禛顿时慌了,连忙拉住她,低声解释:“瑶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惩罚苏公公什么意思?”今天苏培盛若因给她传信被罚,日后哪还敢再给她传递消息。

    别人哪有贴身伺候的苏培盛更清楚胤禛的动向。

    “我只是怕你担心才想瞒着你……”

    胤禛软语哄了半晌,承诺日后只要她想,随时可以向苏培盛打探她的情况,也答应了不再隐瞒她任何事。

    目的达到,舒瑶重展笑颜,柔声道:“王爷要记得今日说过的话,如若日后做不到,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我一定记得。”

    舒瑶看向还跪在地上的苏培盛,“那苏公公……”

    “地上有黄金给你捡吗,还不快起来。”胤禛没好气道。

    “嗻,奴才谢主子爷开恩,多谢慧敏主子求情。”苏培盛给二人磕了个头才起身,脸上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打板子虽然不会要命,但脸面上过不去,在小太监面前他也是要脸的人。

    这一茬过去,舒瑶让胤禛坐在椅子上, 把衣服脱了给他检查伤口。

    泽兰懂事地退出门外候着。

    十月初的天,还不是很冷,屋里没烧炭盆。

    胤禛脱掉上衣,伤口处绑着纱布,纱布上面浸出黄褐色和红色的印记。

    舒瑶亲自动手将包扎的纱布取下来,不可避免扯到了伤口,骤然的疼痛让胤禛脸色煞白,汗如雨下。

    伤口长约两寸,是被利箭划伤,没有刺进身体伤到骨头,寻常这样大小的皮外伤,早就愈合结痂了。

    但因为箭上抹了剧毒又没有及时解毒的缘故,伤口之前就溃烂扩大了,也不知道那些个太医是怎么医治的,到现在伤口还在流脓,没有愈合的迹象。

    可能是抱孩子的时候拉扯到伤口,有鲜血流出来。

    皮肉外翻,溃烂流脓,还有鲜血浸染着,看着有些可怖。难为胤禛在城门口面不改色地抱几个孩子。

    舒瑶眉头皱得紧紧的,心里直庆幸提前让孩子们回避了,否则会吓着他们。

    唤泽兰回去取她的专属药箱过来。

    动作轻柔帮胤禛处理伤口,脓液挤出来,给伤口消毒,敷上药膏包扎好。

    整个过程胤禛咬着牙一声不吭,额头上冷汗密布,舒瑶看得又心疼又好气。

    边收拾药箱,一边嗔怪道:“王爷就是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伤口还没愈合自己也不知道注意点儿。”

    “在城门口是我不对,没发现你的伤势这么严重,但是你也不知道提醒我一下,还一个接一个抱他们,等你伤好了再抱他们也不迟啊。”

    说着舒瑶更生气了,拿手指头戳他胸口,“你还知道疼,还以为你的身体是铁打的。”

    “好了我错了。”胤禛握住舒瑶的手,安慰她,“不碍事的,好久没见孩子们了,看到他们就想抱抱他们,是我不好,下次我一定注意。”

    舒瑶抽回手,在泽兰捧着的水盆里搓洗片刻,用棉布擦干。

    “我可提醒你啊,你这伤口要想痊愈就得听我的,接下来不能碰水,一日换三次药,还得忌口,吃清淡的,最重要的是不能二次受伤。”

    胤禛眼睛带笑,直勾勾地看着舒瑶,等她说完,答了一句,“好,我都记住了,都听你的。”

    看到苏培盛拿着胤禛刚才脱下来的衣服要给他穿上,舒瑶连忙出声阻止。

    “先别穿,打水来给你主子擦洗一下,换身干净衣裳,擦洗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能碰到伤口,穿衣服的时候也要轻轻的……”舒瑶事无巨细叮嘱道。

    苏培盛答应着下去准备,舒瑶转头,见胤禛还在盯着她看,扬了扬下巴,问他:“你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瑶儿娇艳如花。”

    “……”舒瑶被这句土味情话雷到了,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皱眉问:“是谁教你说这些……恶心人的话?”

    “恶心吗?”胤禛垂眸思索,是哪里出问题了?

    李卫不是说女子就喜欢听真诚夸赞她们的话吗?

    在他眼中,瑶儿就是像玫瑰花一样娇艳明媚,他说的实话,怎么瑶儿会不高兴呢。

    见胤禛像是被打击到了,舒瑶转了口风,“呃……也不是很恶心,就是很少听你说这些,不太适应,对,是不太适应。”

    再多的她编不下去了,赶紧转开话题,“对了,苏培盛只说你为了保护皇上中了毒箭,是遇到刺客了吗?哪来的刺客?谁派的刺客?为什么要刺杀皇上?”

    闻言胤禛也不再纠结刚才的事,严肃道:“这事说来话长,过几日我再细细说与你听。”

    舒瑶顺从应了声好。

    她对大致的事情都清楚,现在问出来一个是想转移话题,还有就是想听一下胤禛这个在场的人给她讲一讲其中细节。

    不听也没什么,反正舒瑶已经知道结果在她预料之中。

    太子策划这一出逼康熙尽早让位,彻底寒了皇上的心,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发展到不可调和的地步,太子即将出局。

    舒瑶想到这里,唇角不可抑制弯了弯,任务往前进了一步,少了一个最大的拦路虎。

    “爷待会儿清洗完歇一歇,养养精神,别吓着孩子们,看你这脸色,都多久没合眼了。”

    轻抚胤禛的脸,发现他黑眼圈都出来了,剑眉紧锁,眸中隐含担忧,舒瑶想起苏培盛跟她提过的一个猜测。

    安慰道:“爷不用烦忧你的伤势,我检查过了,太医们用的药虽然没有根除毒性,但也抑制了毒性扩大,给我一天时间,我会配制出解药,治好你的伤,痊愈后你的手臂不会有任何问题。”

    “瑶儿,谢谢你。”胤禛单手抱住舒瑶,将头埋在她肩窝处,“瑶儿,其实我在中箭那一刻就后悔了。”

    舒瑶双手回抱着胤禛,听他这么说,暗暗好奇,也不出声催促。

    默然片刻,胤禛复又开口,“那一箭我本是可以躲开的……”

    “什么?”不等他说完,舒瑶挣脱他的怀抱。

    生气地质问:“那你为什么不躲开要用身体去挡?万一那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你还有命坐在这里吗?”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母子,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事了我们该怎么办?有没有想过小六才刚出生不满周岁,有没有想过失去你我又该如何活下去……”

    舒瑶越说越激动,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里涌出,顺着白皙的脸颊坠。

    有几颗眼泪滴落在胤禛的手臂上,滚烫的温度灼痛了胤禛的心。

    “瑶儿你别哭,你这哭得我心都揪起来了,我知错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胤禛手忙脚乱抽出舒瑶别在衣襟上的手帕,给她擦眼泪。

    随后举起手指发誓,“我保证下次不会再以身犯险了。”

    舒瑶夺回自己的手帕,轻轻擦拭脸上的泪痕,抽噎着开口,“那你……你继续说,我……听着。”

    胤禛重新把舒瑶搂在怀里,将那时候的心境袒露在她面前,“我当时就是想起你才会这么做的。”

    这话让舒瑶心里又有了疑问,但她耐心听着没有打断。

    “我一直将你和孩子们放在心上,那天发现那支箭朝皇阿玛射去,我离得近下意识就上前去挡,挥刀想刚将飞箭砍断,脑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若是我因救皇阿玛而受伤,皇阿玛会不会像多年前那样对我心生愧疚而给予补偿。”

    胤禛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问舒瑶:“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的想法很可笑?”

    “不会。”

    舒瑶斩钉截铁的回答,让胤禛心里舒服很多,他接着说。

    “原本我这一生在乎的人不多,有了你和孩子,我才觉得生活更有意义,你们都是我的责任,我想给你们最好的生活,只有站在更高的位置。”

    “而能让我如愿的,只有皇阿玛,我需要算计增加在皇阿玛心中的分量,所以那天我装作反应不及将箭打偏了用左肩去挡。”

    “我承认当时时间太紧没想到箭上会抹毒药这个可能,等到中箭毒性散发的时候,我心中后怕不已,后悔自己的冲动。”

    “我怕自己不能活着回来见你,怕看不到孩子们长大,怕再也没有机会陪你白头到老。”

    “意识消失的前一刻,我忽然明白过来,我只有活着才能给你们更好的生活,所以我不能死。”

    胤禛用力抱紧舒瑶,柔声在她耳边保证,“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这条命,争取陪你长长久久,再也不会去冒险了。”

    他这番话听在舒瑶的耳朵里,就是:他为了那个位置谋算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至于那些说是为了她和孩子们的话,舒瑶心中不以为然。

    想是这么想,但脸上全是动容,拼演技她还没输过。

    舒瑶温柔地看着胤禛,徐徐开口,“但愿你说到做到,我这一生荣辱都系在你的身上,在你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多想想我,想想我们的孩子,勿冲动,勿冒险。”

    “说句犯上的话,皇上的安危在我看来远不如你的安危重要,我最在乎的只有你,孩子们都不如你重要,你要是出了意外,我也不想再这么活着了。”

    我要换个方式活着,比如,干掉其他夺嫡的皇子,扶持弘暻登基,当摄政太后。

    这么想着,舒瑶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只是麻烦点而已,面临的反对也会更大。

    胤禛不知舒瑶心中所想,听她那番深情告白话感动得无法言语,承诺今后只她一人,会给她最好的生活,让她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要说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在她看来不是皇后就是太后,舒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猜想对不对,她也不问,胤禛这么说,就表明在这一刻自己对他很重要。

    得出这个结论就够了,何必刨根问底。

    紧紧相拥的两个人,静静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所思所想却相隔千里。

    这时,苏培盛着急忙慌进屋,扬声禀报:“主子爷,朝中有消息传来,皇上刚回宫就召集了朝中大臣和诸位皇子在乾清宫议事,当着文武大臣和诸皇子的面宣布要废除皇太子。”

    两人松开彼此,胤禛追问,“那二哥现在如何了?”

    在木兰围场的时候皇阿玛就说过,回宫再行处理太子,太子这次的出格行为,他知道皇阿玛有意要废除二哥的太子之位。

    但没想到皇阿玛废太子的心这么急切,连多等一天都不愿意。

    苏培盛轻声回答,“皇上已经奏明太后,废除皇太子,现如今已将废太子拘禁在咸安宫里,择日会昭告天下。”

    “爷,太子究竟犯了什么事,皇上这么突然要废除太子?就没有大臣劝谏反对吗?”舒瑶故作不知。

    她的情报组织胤禛不知道,她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挥手让苏培盛下去,胤禛给她解惑,顺带说起在木兰围场发生的事。

    “太子……二哥自复立以来,性格大变,行事随心所欲没有章法,听不进良臣规劝之语,做下许多错事,渐渐大失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