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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后记
    “又见面啦!好一点了吗?”,沈韶隔着防护服对病床上的女人挥手。

    女人孱弱地点了点头:“嗓子好多了……另一位先生呢?”

    “怕又吓到你,特意没让他来。”,沈韶拉了个椅子在病床边坐下,“一个人在这儿躺着很无聊吧?所以我来陪你说说话。”

    女人被逗得笑了笑:“不用这样麻烦,想必这位姑娘是见我状态好一点了,来问关于瘟疫的情报的吧?”

    沈韶心说不愧是水管工,还挺上道的,那她也没必要演了:“我喜欢爽快人,你要什么?”

    女人摇了摇头:“我什么也不要,你们救了我,配合卫生署做瘟疫流调是我作为公民的义务,而且我也没必要隐瞒……希望我能多活几天吧。”

    “会的。”,沈韶劝慰道,“你身体里有某种抗体,能够让你不至于到重症的地步,而且护士告诉我你的生命体征逐渐趋于稳定,给你输了几天免疫球蛋白之后,似乎你自己的免疫系统也开始越战越勇……哦对了,特效药物也已经在研发了,你到时候可以作为受试者。”

    女人释然地微笑道:“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就算治好也不中用了。”

    沈韶皱起了眉,她刚刚说的是真话,但患者求生欲并不强,这可不是好事。

    “你是有什么把柄落在株树塔手里吗?比如家人之类的?”,沈韶想了想提问道,“所以你觉得自己活着反而更不好?”

    女人面无表情地回答:“你说的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株树氏商业集团的一名普通员工而已,我的家人目前不在国内,我工作只是为了她能过上好日子……我也没有觉得死了算了之类的,当然是活着见我的家人更好。”

    沈韶心想看来树醒风是把这个女人在乎的家人安置在了谕洲法律管不着的境外,估计还像素商女一样在物质上养得很好,定期会允许员工探视。

    “那……考不考虑出院之后换个工作?”,沈韶歪着脑袋提问道,“你想不想学调酒?我有个开酒吧的朋友正好在招人,现在她那儿生意太好了,只不过工资没你之前拿的那么多。”

    女人愣住了,她倒是没料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我……我还没从现在这家公司辞职,等我办完手续的话,也可以考虑……”

    她一脸【离职恐怕等于离世】的难堪表情,刚才的话不过是客套罢了。

    沈韶读懂了女人的面部活动,她用手在身上比划了一下恩喜儿的脸型、发型和身材:“在王城救你的,是不是一个这样的女人?”

    病床上的女人疑惑的眉毛一高一低:“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谁?”

    “我和她挺熟。”,沈韶并不正面回答问题,而是继续诱导对方,“她会帮你办离职手续。”

    女人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她当时看到树醒风对着恩喜儿露出珍稀动物一般的罕见笑脸,大概知道他喜欢对方,但女人并不认为有人能动摇株树塔尖的决策:“她有这么大能力?”

    沈韶笑了笑说那个人就算是让树醒风拱手天下都可以。

    “等等,你说的办公室恋情,该不会是……”,沈韶嘴角一抽搐,心说这夫妻俩是怎么回事?反过来说恩竹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被父母透支了后代的桃花运吗?

    女人尴尬地飘忽着眼神:“与其说是办公室恋情……不如说是在我上司身上单方面受挫。”

    沈韶绕与兴趣地听对方扶着额头说着:

    她一开始是试图在株树塔里制造偶遇,然而董事长从来都是坐专用电梯,平时压根见不着,偶尔在门口远远看到,凑近了就被乌泱泱的保镖团队挤到五米开外,差点崴了脚;

    她在王城买的房子位于距离株树塔车程一个半小时的郊区,她大清早起床化了全妆,全副武装候在树醒风的专用电梯旁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由于穿的是绿色,被树醒风当作盆栽,对方瞟了一眼说这棵树看着快死了,丑死的,还说既然她喜欢这个位置就让在那站一天;

    到塔尖汇报任务的时候,她本来计划制造肢体接触,但没想到树醒风极其厌恶别人离他靠得太近,不仅躲瘟一样瞬间跳开说她嘴里有味,凑太近自己都闻到了,甚至让人拿胶带在办公室地板上划了一条黄色的两米线,从此所有汇报的人都要进门前漱口并站在线外……女人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口腔问题,刷牙漱口都很勤快,不可能有味道;

    她后来又尝试过在汇报的时候对着树醒风故意撩头发,树醒风终于被对方频繁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但他的处理方式是让人把她鬓角的头发剃了,说跟鲶鱼须似的,看着太碍事,弄来弄去影响自己思考;

    她还尝试过佩戴和掉落小心机首饰,树醒风直接扣光了她的绩效,原因是着装不符合要求,容易在工作过程中留下不利证据,危害极大,还让hR把她作为反面典型批评;

    甚至连在对方面前花式崇拜和吹捧也没用,树醒风最讨厌溜须拍马的人,说一家公司死掉就是从满嘴阿谀奉承的废物变多开始的,说她这种人就跟蛆似的在内部吃屎……

    沈韶的下巴逐渐下沉,心说上个班而已至于吗?这未免也太拼了吧?不过你还真是体质特殊,跟杀虫剂都灭不掉的小强似的,树醒风这么毒的嘴都没把你给毒死。

    (这家伙的内心活动版的嘴也好不到哪去。)

    “最后一次,我用自己替换了送餐的值班安保,直接凑到他身上……”,女人叹了一口气,“他说我胸平得能停两架飞船还好意思穿低胸的裙子,说我腰粗得过打卡闸机会卡住,没屁股接不住从背上泼下来的茶,腿当筷子使都嫌短,还说我的衣服像是在三元店买的……”

    沈韶心说树醒风在哪里修的骂人课程?难道国外留学还能选这种课的吗?

    女人回忆起这些委屈,突然崩溃地问沈韶是不是自己真的很差劲。

    沈韶嘴角抽搐着表示当然没有树醒风说的那么过分,心说这人三围看着明明和恩喜儿差不多,个子甚至比恩喜儿高一点,长相要不是因为现在太虚弱,五官也是明艳大气……

    而且有一说一恩喜儿的身材也没有夸张得像葫芦,她的比例确实很好,腰细腿长,但事实上恩喜儿的身高离一米七都还差个一两公分,所以你要说她的腿长度特别惊人也不现实;

    恩喜儿全身上下由于没有用什么填充或抽取的科技,所以更不存在胸和屁股硕大无比而腰细得看不见,只不过是南方人自带的小骨架buff有些优势,外加非常自然的那种沙漏型身材,有着黄金分割般恰到好处的女性曲线美,只是人类能力范围内爹妈生得好的类型……

    树醒风根本就是为了骂人骂得爽,而故意夸张化评价这个下属,完全就是外貌羞辱。

    “你老板单纯就是……不喜欢你而已。”,沈韶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劝导,“况且你又是何苦呢……上个班而已,按时发工资就行了,搞得这么拼,至于吗?不得给你发两份钱?”

    女人双眼空洞,说自己这段时间已经想清楚了,之前大概是魔障了,外加树醒风频频无视她,搞得她这个从来没被男人拒绝过的人起了好胜心。

    沈韶心说这种东西居然也能起好胜心……经典再放送之【男人,你在玩火】是吧?

    “我还试过玄学,说随身带盐可以缓解和身边人的关系,于是我就贴身放了一小包,结果去汇报之前被安检查出来没收了……”,女人无语地扶额。

    沈韶心说如果是想缓解和身边人的关系,带一小包盐还不如随身带电锯,掏出来拉两下启动,保证没人再敢跟你犯冲。

    “不聊你的瞎眼老板了,咱们还是聊聊正事吧!”,沈韶发现自己来这儿半小时了还没问话,心里唏嘘水管工转移注意力的技术不得了,但其实根本就是因为她自己太八卦。

    女人微微点头,让沈韶随意问。

    “首先,你叫什么名字?”,沈韶微笑着替她把额前的碎发拨开。

    女人犹豫了一会儿,轻声回答:“……叶云开。”

    沈韶不打算细究这是对方的真名还是假身份,只是继续问话:“你还能回忆起多少,关于你在努塔克被囚禁期间的细节?我现在需要找到那个地方。”

    叶云开的眼睛转了转:“我可能大概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

    沈韶喜出望外:“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云开垂下眼睛看着床脚方向的凳子,喃喃自语道:

    “首先,我被绑架后再次醒来的时间应该是白天,房间里的大家被堵住了嘴蒙住了眼睛,但是我能从蒙眼布条的下方看到脚前一寸的位置,那个房间里应该是有一个窗户,因为我看到了田字形的光斑,上面有一点点树影。”

    “其次,我可以通过挪动来稍微移动一下位置,所以我跟踪了那个光斑,大概在我被抓之后4个小时左右,光斑彻底消失了,并且一个小时前有人给我们送来食物,努塔克位于西北,这边比王城太阳落山要迟两小时,所以送饭时间应该是六点半,太阳落山时间是八点半,我由此确认了时间。”

    “再者,我第二天天一亮就醒来,根据前一天的时间推算,预计是早上六点半的时候,我发现脚底下的光斑已经存在,一整天都没有消失,说明这个建筑物的窗户全天无遮挡,且考虑到我们位置是北半球,太阳从东南升起,西北落下,而且光斑的影子变化是先长后短,方向是由左及右,那么也就是说,我面对窗户的时候,位置上坐北朝南。”

    沈韶十分兴奋,不由得夸赞株树塔培养水管工的水平确实不赖,这样她省了不少力气来引导式提问:“所以,你所在的建筑物周边无遮挡,窗户朝南,窗口有棵树,且房间所在的高度不高,因为西北这边最高的有叶树木不会超过五米……你还记得光斑的大小吗?”

    女人眨着眼睛思考:“早晨的时候,长度大概是我脚的两倍,最短的时候是我脚长的一半左右吧,时间根据我的估算,分别是六点半和两点半左右。”‘

    沈韶心里已经有了计算思路,这可以说是初高中水平的地理题,目前已经知道努塔克的纬度、绑架日期和窗户影子变化的大概时间,就可以计算太阳夹角,再配合光影长度……西北风沙大,这里的窗户大小基本上是统一的,也就是说可以算是已知窗户大小,那么这样一来,窗户高度既楼房高度也就可以确定下来,只要建立一个逆推论模型,把努塔克所有房屋丢进去,计算概率,基本就可以得知那个囚禁房间的候选建筑物列表。

    “妙极了!要是所有人都和你似的,像这样提供线索该多好!”,沈韶竟十分感动,她回忆起和于曼曼盘问的艰辛来,那个家伙脑子舌头都不好使,她之前真的是精疲力竭。

    沈韶感谢了叶云开的配合,急忙离开隔离帐篷,去缓冲区清洗、更衣、消毒,她要快点去搭建模型,计算房间位置。

    ……

    刚从雷斯亚尔钦治安所回来的恩竹,快步迎上了刚从缓冲区出来的沈韶,他满脸笑容地走近和她拥抱:“我的赛诸葛、小孔明,多亏有你,那群魑魅魍魉这会儿都在互相甩锅,倒是被审讯技巧盘问出更多细节来了!你那一套陷阱加连招,实在是神机妙算!”

    沈韶被他逗乐:“不许再用这两个称呼!难听死了,还不如调羹呢!”

    “我觉得还是夫人最好听……”

    “住口!谁是你夫人!”

    沈韶挽住对方的手往车上走,告诉他自己已经从病例嘴里得到了很多细节。

    “说起来,我其实很好奇侧写的原理。”,上校一边启动车辆一边和沈韶聊天,“你之前说是通过对细节的观察,比如一件衣服就能推测出人的身高、体型、职业、性格等等。”

    沈韶表示没错啊,歪着脑袋问他是哪里有问题。

    军官一脸觉得滑稽的表情:“我之前在烘干机里看到过你的日常衣服,小至猫能穿,大至我能穿,请问你的身高和体型要如何判断呢?”

    沈韶哈哈大笑,表示男女的看法不一样:“男人的衬衫、裤子、鞋子,都可以暴露身高体型,不同的磨损可以看出职业性质,比如出租车司机的鞋子,右脚前侧脚掌磨损较多,左脚则无这种特殊磨损,鞋跟较普通人磨损更少;因为久坐,所以裤子膝盖和臀部位置变形更多,衬衫后背汗渍更多,腹部位置纽扣更松,右袖口因为挂挡会有特殊痕迹和气味。”

    “而女性,你需要看她的内衣裤和鞋子。”,沈韶竖起手指说道,“女性的衣服多变,唯有内衣裤是贴身的,从内衣可调整的肩带长度、难以清洗的汗渍印子位置、后背排扣的磨损可以推测她的肩宽以及上半身的身形;内裤尺寸和损旧程度判断腰部和臀部位置和大概的比例,还能看得出有没有盆骨前倾问题;鞋子的尺寸和变形程度以及磨损可以暴露身高体重以及走路姿势,甚至能诊断脊柱侧弯。”

    军官在红灯前停下,努着嘴回忆,见他这个样子,沈韶突然红了脸怒道:“你小子偷看我内衣了是不是?”

    “是你自己让我帮忙收一下烘干机里的东西的!”,上校连忙辩解。‘

    “你该不会还闻了吧?!”,沈韶满目惊恐,仿佛坐上了什么变态诱拐犯的面包车。

    上校一脸复杂地转过头来看着对方:“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是吗……?”

    他叹了一口气:“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你没法放下心防了,你好像总觉得我有可能会伤害你,但同时又说我身上有让你安心的东西,二者太矛盾无法统一,于是你会本能地觉得不对劲、有问题、像是伪装的陷阱,所以才会不由自主地往不好的方向去思考和判断,从而无法沉浸和放松。”

    沈韶心虚地怼着手指说是因为恩竹力气太大了,当时又给人感觉很真,搞得她会有点怕。

    恩竹踩下油门穿过十字路口:“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收着力啊!我在想会不会跟我的脸有关系?或者我表情很吓人?要不我们下次关了灯再试试看呢?”

    沈韶疑惑地仔细端详对方的侧脸,又坐直身子去看他的正侧面:“你上半张脸简直就是跟你爹一个模具出来的……下巴和嘴唇则是恩掌柜的放大版,要不你试试遮上半张脸呢?”

    上校被沈韶这句话逗得狂乐,表示自己这就去下单一个能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