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蹑手蹑脚地进了招待所,再轻轻关上门。
整个楼里没点灯,只有走廊两边的窗子透进来一点淡淡的月光。
走廊很长,足有三四十米,这一点微弱的有跟没有区别不大,整个走廊乌漆嘛黑的。
值班室在登记台的一侧,陈壮壮跑去听了一下,没有动静。
整个招待所里阴森、黑暗、安静,还空荡,甚至三个人的呼吸声重一点都有回音。
脚步声都觉得多个人的。
小气氛拉的满满的。
薛丽丽的房间在二楼左侧第三个房间。
她来的那天是打算住在陈家的,陈壮壮即使之前对她有点小心思,但是想到甜宝说的话也不敢太亲近了。
陪她一起到招待所开的房间。
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就因为陪她一起来,让招待所看门大爷看见先入为主了,一口咬定晚上见的那人也是他。
陈壮壮咽口唾沫小声问,“我们要上楼吗?”
甜宝点头,“要,她离不开那个房间。”
很多惨死之人的魂魄都会被束缚在原地不得解脱,每隔七天重复一次他死亡时的情形。
要想离开要么是有高人超度,要么是找替身,亦或者机缘巧合。
薛丽丽如果不离开那个房间,以后那里就会成为凶宅,凡是住进去的房客都会被影响到,即使她不害人,里面充斥的怨气和负能量也会影响到房客的情绪和运气。
陈壮壮声音里又带着颤音,“那会不会破坏现场……”
“会,不过经过今晚应该也会可以破案了。”
甜宝大踏步向楼上走去。
唐奕泽紧跟在他身后,陈壮壮拼命地吞咽着口水,两只手颤抖着抓住他的胳膊,话没说出口,牙齿打架的声音先传出来。
“哥,你不害怕吗?”
唐奕泽摇头,“不害怕!”
谁害怕他也不能害怕,要不然明天他就得卷铺盖走人。
陈壮壮弱弱地伸了下大拇指,挺了挺脊背,“我也不害怕……”
话是这么说,人跟的更紧了。
甜宝走在前面,三个人鸟悄地摸黑上楼,来到第三间房时停下。
门里丝丝缕缕渗透着凉气。
唐奕泽和陈壮壮看不到,甜宝却看得清楚,黑气顺着门缝向外不断涌出。
可见薛丽丽的怨气极大。
门上贴着公安的封条,甜宝小心地一点点撕开,门上的锁依旧是暗锁,她再拿出身份证朝着塞进门缝里一划,门咔哒一声开了。
这种暗锁要是不锁上两道和摆设没啥区别。
拿着身份证或者硬纸板一划就开,甚至不需要任何技巧。
防君子不防小人。
她摆了摆手让两个人后退,刚要开门,手又停下,压低声音说道,“你俩先把眼睛闭上。”
唐奕泽主打的就是一个听话,立刻乖乖地闭上眼睛。
陈壮壮故作豪气地一挺胸,“宝姐,我不害怕!”
甜宝瞪他一眼,“我管你害不害怕呢?她没穿衣服你要看吗?”
陈壮壮:“……”
他刚想起来公安说的薛丽丽死的时候没穿衣服好像是光不出溜的……
他赶紧闭上眼睛,“宝姐,我闭上了!”
甜宝把两个人往门旁边推了推,猛地拉开门,一股更加刺骨的寒气冲出来,还夹杂着一股血腥气,让人冷的直打哆嗦。
甜宝站在门口向门里看过去,拉着的窗帘隐隐透过薄光,映出一个黑色的人影。
看轮廓,人影披着头发,一动不动。
“薛丽丽?”
人影突然动了,发出的声音像是在嘶吼,“是你?你是陈壮壮的那个朋友,你来这里干什么?!”
随着她的怒气上涨,屋子里刮起一阵阴风,她身后的窗帘被吹的呼啦啦直响,桌子上和屋子里的东西也发出咯咯噔噔的震动声,像是地震一样。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兴奋,“我是不是可以让你代替我留下来?”
“可以试试。”甜宝悄无声息地释放出自己的煞气。
薛丽丽顿时捂住胸口不断后退,身体紧贴着窗帘,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你是什么人?”
“来带你离开的人,你可以告诉我那个凶手是谁,我会帮你报告刑警早日破案,也早点送你上路。”
“别总光着了,穿上件衣服吧!”
甜宝从包里拿出一套纸衣服,点上,刹时间屋子里被火光照亮。
薛丽丽像是怕光一样用手遮了下眼,人也赶紧别过脸去。
火光中,甜宝看清了薛丽丽此时的模样。
赤身裸体,身上脸上都是血,被刀划了好几道深深的口子,还在汩汩流着血。
这也是她死前的惨状。
衣服很快燃尽,神奇的是整套纸衣服成了灰也没有散掉。
甜宝又从包里拿出一张报纸,将纸灰包进报纸。
薛丽丽借着月光打量自己身上的衣服,一套老气横秋的黑衣黑裤,她嫌弃的一撇嘴,“好丑!”
“你可以不要!”甜宝连眼皮都没撩,又冲着门外叫了声,“你俩进来吧!”
俩人一出来,薛丽丽激动地又扇呼起了阴风,窗帘被吹的扑啦啦上下翻飞。
“陈壮壮!都怪你!你竟然把我丢在招待所,要不是来找你我能死吗?!”
陈壮壮来的时候已经被甜宝开了阴阳眼了,隐约看到面前的薛丽丽脸上血肉模糊,腿肚子有点转筋。
本来挺害怕的,结果一听到她说这句话立刻急了,“哎我说薛丽丽,你可别拉不出屎怨茅楼!你为啥来心里没点逼数吗?你不就是想骗我钱吗?我一管你要那三百块你立刻就说你要回家,回家再给我邮,结果你走了吗?你没走还找了个男人,那是我让你找的吗?我没让你骗还成我的错了呗?”
薛丽丽跳着脚,歇斯底里地喊道,“就是你的错!当时要不是你一路上对我献殷勤我能来找你吗?谁知道你抠抠搜搜就不是个男……”
“啪!”地一声巴掌响,薛丽丽的叫喊声戛然而止,她捂着脸恐惧地看着甜宝。
甜宝转了转手腕,懒洋洋地说了句,“聒噪!”
“陈壮壮当时跟你客气说让你来玩,可不是让你来骗他的,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就赶紧说一下害你的凶手是谁,早日破案,我也会让陈壮壮给你烧些纸钱和祭品送你上路。要是不愿意那我就即刻送你上路!”
薛丽丽捂着脸忿忿地看着陈壮壮,陈壮壮即使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也能想象到肯定像要吃人的一样。
他咽咽唾沫,“那个……我可以多给你烧些纸钱和元宝,你还有什么条件可以提……”
薛丽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人说他叫徐民,好像就是南林镇的人,他说自己经常去花城,和那边的港商做药材生意……我本来是想买票离开的,结果去火车站买票的时候遇到他了。他过来和我搭讪,就聊得还挺投缘的……”
“我和他说自己是投奔亲戚来的,但是没找到,现在就想买票回去了,他非要请我吃饭,还说明天和我一起去省城……我没想到他会见色起意,尾随我到了招待所,强暴了我,我不肯,他就残忍的把我杀害了,还将我包里值钱的金项链、手表和钱包都拿走了……”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薛丽丽的表情,她说的话也无从分辨真假。
但肯定是会捡对她有利的话说就对了。
要是换成那个叫徐民的来讲就会变成另外一个版本。
不管过程如何,结局都是她和人发生关系后又被残忍杀害并抢劫。
“徐民和陈壮壮的身材高矮胖瘦都差不多,他说他今年二十六岁,哦对了,他左耳后边的脖子上有个指甲大小的月牙形胎记,红色的!”
甜宝看向陈壮壮,“他说的这人有印象吗?”
陈壮壮摇头,“没有,估计不是个真的有钱人,要不然也不能偷她金项链又偷她钱包的。”
南林镇以及下边村子里的有钱人他大概都听说过,这个人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黑暗中,薛丽丽低着头,现在她悔不当初,就该买了车票马上回家,哪怕去其他地方也行啊!
万不该贪心!
其实不是徐民跟她搭讪,而是她跟徐民搭讪。
因为她看到徐民手腕上戴着一块劳力士手表!
普通人大概都不认识这个牌子的手表,但是她在南方时接触过那些港商,徐民戴的这一块虽说不是特别华丽的款式,但也至少要一千多块钱。
所以她断定徐民是个比陈壮壮有钱得多的人。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也是半真半假的,徐民没有强迫她,而是晚上去而复返又来敲她的门,说什么离开一会儿就很想见她之类的肉麻话。
她本想吊一段时间再献身的,但是架不住徐民的甜言蜜语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她没想到后来她睡着了迷糊中发现徐民在翻她的包,要偷走她的钱包和项链。
项链是她来见陈壮壮时为了装穷摘下来放到包里的,没想到会被徐民发现。
她大声质问徐民,甚至怀疑徐民手腕上的手表是不是偷来的。
本来她只是一个猜测,顺嘴说出来的,但是没想到偏偏是这句话惹恼了徐民,拿刀捅死她不算,还泄愤一样在她身上划了数刀。
但是这些她都没有讲,最起码被误会强暴好过她贪慕虚荣吧?
她的欲盖弥彰对于在场的三个人来说是无所谓的,甜宝现在只想早点解决这件事。
甜宝看向薛丽丽,“我现在带你离开这里,等着案子告破再送你上路。”
薛丽丽抿紧嘴唇,“我还想看看我的家人,可以吗?”
“你的遗体还没有被领走,等你家人来接你的时候我会带你去见他们。”
“谢谢……”薛丽丽又看向陈壮壮,她想不通。
明明在火车上看到的时候是个人傻钱多的憨憨,结果来了以后却像是突然长了心眼子。
甜宝拿出一张符纸向薛丽丽拍去,薛丽丽顿时化作一股黑烟被吸进符纸里。
她将符纸折好放进包里,又拿出符纸将屋子清了一下。
“走吧!”
陈壮壮长舒一口气,“宝姐,我们现在去哪?”
“派出所!”
“现在去派出所?!”
“对,现在去!时间越久凶手越难找。”
甜宝将门关上,再将封条贴好。
下楼时她看着唐奕泽,“害怕吗?”
唐奕泽嘴角含笑,摇摇头,“不害怕!”
他今天也被甜宝开了阴阳眼的。
这是他恢复记忆以后第一次跟着甜宝出来。
算上失忆时跟着出来的那几次,他现在也算长了不少见识。
至少比陈壮壮经历得多。
陈壮壮就小时候经历过被买命和附身的事,过去了这么久,早就忘了感受,这回算是又长了教训。
三个人到了派出所,值班的民警看到他们有些意外,听说他们要提供命案线索,赶紧带他们去找今晚中队执勤的刑警。
好巧不巧,今晚执勤的刑警正是今早不许“在派出所宣传迷信活动”的李刑警。
他凌厉的眼神看向陈壮壮,“你有什么线索要提供?”
陈壮壮赶紧摇头,“不是我,是她,我宝姐!”
李刑警愣了一下,“她是你姐?这么年轻?”
陈壮壮挠挠头,“就是一个称呼……”
李刑警翻开本子,“这位同志叫什么名字?要提供的是什么线索?”
“田莳泠,凶手的身形和身高和陈壮壮差不多,他左耳后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月牙形胎记。”
李刑警惊讶地看着她,“你认识凶手?”
甜宝摇头,“不认识,据说是叫徐民,手腕上戴一块银色表盘,黑色皮带的劳力士手表。他还拿走了死者的金项链和钱包。”
李刑警一皱眉,“你怎么知道凶手的特征的?”
甜宝抿下嘴,“我说是被害者自己说的您信吗?”
李刑警眉头皱得更紧了,把笔往桌子上一扔,“简直是胡闹!”
甜宝摊一下手,“您可以不信,但是我既然知道了就要提供线索,他现在西北方向,距离这边大概270公里到490公里之间,东山市和月河镇一带,没有出省,可以到有水的地方去找他,沼泽、湖泊、江边或者村镇区的名字中带水字的。”
“您可以联系一下上一级公安指挥中心,请东山和月河两地的派出所联合行动,三天之内他会在这两地之间流窜,过了三天他会一路向西南,脱离掌控,短时间内就很难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