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琉璃已经离开，亡蝶夫人叹出了最后的叹息。她把那朵黑色的花放在了蝴蝶雕像上。

    “你还在等我吗？”亡蝶夫人轻笑道，仿佛她还是个少女一样，“现在，我来了。”

    “死，为何不是另一种活着的开始呢？”

    亡蝶夫人把手放在了蝴蝶雕像上，好像听到了回答：

    “当你的夫人太过辛苦。那么下辈子，就让我只当你的女儿吧。”

    蝴蝶雕像开始散发出浅浅的光芒，一阵风吹过，草枝被掠起，变成了一只绿色的蝴蝶！

    地面猛地颤抖起来，不知是地表在上升，还是它们在下降。

    更多的蝴蝶飞了起来，树木、草地、尘埃，一切的东西乘风而起。风，好像要将这个世界彻底吹散。

    蝴蝶围绕着她。亡蝶夫人的衣服，从黑色渐渐变成了白色。每只蝴蝶都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它们却都飞走了。

    亡蝶夫人的一只手上仍然握着那朵黑色的花。

    蝴蝶翩翩飞上天，却又飞了回来，钻进了那座蝴蝶雕像中。

    透过成群的蝴蝶，她似乎看到了琉璃。

    虽然她不明白琉璃为什么要回来，但她认为他就是会回来的。

    好像这就是他可能做出来的事。

    琉璃走了过来，亡蝶夫人将那朵黑色的花递给了琉璃。

    “我这一生中，有很多对不起我的人。

    你的奶奶就是一个。你——姑且不算吧。但现在，我好像读到了他们的心，我貌似全部理解了他们。”

    亡蝶夫人的白裙子在风中摇动，她就像一个新娘子一样美丽。

    “但我，只唯独对不起一人。

    我想我是个伟大的妻子，却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你告诉了菱，菱告诉了我。一切因果往复，最后，我还是知道了，他过的不错。

    可惜了，自那以后，我只在一个冬夜里见到过他。

    若是今后你还有见到他的日子，请不要对他提起我。”

    万千蝴蝶掀起了气浪，将花瓣拂散。

    黑色的花中，是一枚雪白的蝴蝶胸针。

    虽然对琉璃来说可能没什么用，但他仍然紧紧的握着那枚胸针。

    “所以，请记住我……们。”

    他必须得走了，所以琉璃离开了。

    蝴蝶飞入了蝴蝶雕像中，雕像上的石块不断的掉落。

    灰色的粉尘藏入了各色的蝴蝶之中。

    地上无数的灰色蝴蝶从地底下飞了出来，无视了地面。

    因为它们本就自由。

    亡蝶夫人闭上眼，她也变成了一只蝴蝶，一只白色的蝴蝶。

    在成群的彩色蝴蝶中，竟只有它一只白蝴蝶。

    这方世界死了。

    除了亡蝶夫人外，任何未产生灵智的生命或死物都变成了蝴蝶，飞入蝴蝶雕像之中。

    真正的地面——由纯粹的神力构成的地面暴露了出来。

    它开始破碎。

    空中，一座蝴蝶雕像孤独的漂浮在那儿。

    不对，它不孤独，它的旁边还有一只白蝴蝶。

    雕像上，那这栩栩如生的蝴蝶上石块彻底掉落，巨大的蝴蝶扇动着翅膀。

    它们飞走了，两只，几乎承载了这个位面数十年历史的蝴蝶，终于飞走了。

    残留的雕像底座从空中陨落，给了这个死去的神界最后一击。

    地面，或者所谓的天穹裂开了，彻底碎裂 坠入地界。

    那个天堂，终于坠落了。

    ……

    此时的地界，一个人正走着，忽然一块巨大的、泛着灰色和金色光芒的玻璃渣子掉到了他的面前，有一小部分甚至已经插进了地下！

    那人正想破口大骂，但他一抬头，却和周围的人一样，彻底呆住了。

    天塌了。

    天空上破了一个大洞，那个大洞还在继续扩大。

    整个玉瓷国全都看到了，笼罩着他们千百万年的天，彻底塌了。

    天空的碎片不断落下，谁也说不清，那个大洞距离他们有多远，又有多近。

    可能低于大气层……也可能是他们永远也无法企及的高度。无论是从物理意义上，还是从精神意义上来讲，皆是如此。

    ……

    一个月后，琉璃凭借着蝴蝶胸针来到了一片沙漠。

    这里有沙子，沙漠植物，沙漠生物，还有一座完好的石块。

    拂去上面被尘埃盖住的字体，那两行刻痕上，分别刻着：

    梁溪山&亡蝶夫人

    之坟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