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沉默了一会儿,黎远池脸上堆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阿昊,你嫂子是我的真爱,等你有了老婆就明白了。”
他伸手悄悄拉了拉元玉的袖子,示意她也说两句。
元玉感觉到黎远池拉扯她,她知道黎远池什么意思,想让她低个头,把这事揭过去,否则丢的是他的人。
元玉咬了咬唇。
这个男人,每次都这样,有什么事就会把她推出去。
自己当初追了他那么久,费了那么些心力,偏偏他还一直犹豫,多少次她都想放弃,可是她在这个男人身上付出的太多了。
每天的早餐,每次请吃饭,还有一个月一次不重样的礼物,甚至他每次喝酒后都是她去照顾,给他洗衣服,洗床单,给他买药。
有一次他酒精上头,不由分说拉着她过夜,她以为过了那晚他们就确定关系了,可他只说是酒喝多了认错人了。
从那天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就砸在这个男人身上了。就算他对她的态度琢磨不定,她也只能使尽浑身解数去争取,因为她已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出去了,她回不了头了,否则一切都前功尽弃。
他刚刚说什么?
真爱?
什么样的真爱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婆被人暗讽?
什么样的真爱会把自己老婆推出去挡枪?
别人眼里山盟海誓的真爱,到他嘴里反而成了一件很廉价的东西,还比不上他的脸值钱。
她本也是元家的掌上明珠,有家里人的疼爱,但她爱慕虚荣,想要站到更高的地方,于是在得知黎远池的身份之后,她对他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她要借黎远池走到黎家权力的中心,她要当黎家的当家主母。
然而事实却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单单是追求黎远池,就费尽了她的心力。
当她嫁给了黎远池,重整旗鼓准备下一步的动作时,她发现黎远池并不是表面上的样子。
人前的黎远池,高大威猛,给人的安全感十足。人后的黎远池,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天,什么事都不做。
论长相,他不如黎远洲俊俏;论工作,他不如黎远洲勤奋。
黎远洲大学毕业就找了一家公司实习,尽管公司给他的薪水少,任务多,却根本听不到他抱怨。
他日日勤恳工作,从实习转了正式,从组员升到组长,从底层员工熬到业务经理。
他是几个兄弟里的意外,也是元玉认为最有望于家主之位的人。
就算他做不了家主,利用他掌控黎氏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因此她在得知黎远池要去参加葬礼时,劝他将黎远洲也带上。
元玉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为了黎家主母的位置,她忍了。
她面带歉意,笑着说:“对不住了,阿昊,我刚才说的话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你哥这嘴满嘴尽火车,嫂子跟他待时间长了,也被他传染了。”
“阿昊,这次是你哥和你嫂子对不住你了啊!”
黎昊眼色暗了暗。
嘴皮子够溜的。
话说得这么好听,他都不好意思再说别的了。
黎昊往旁边迈了一步,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远池哥,你们先进来坐坐吧。”
黎远池往前走了几步,故意撞了一下黎昊的手,黎昊收回手,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与一直在看戏的厉言周交换了一个眼神。
厉言周见看戏被发现了也不尴尬,轻轻点头,掏出了手机。
找到洛恩柠的微信界面,里面有一张图片,是凌晨发来的。
洛恩柠七天前出差去了英国。
由于时差和工作的关系,他这几天很少和洛恩柠通电话,只是得空发几条消息。
问一下住得习不习惯,那边的风景怎么样之类的话。
这是他从手机上学来的。
他从小到大都没和女生交过朋友,他也不太清楚作为男生和女生做朋友应该保持一个什么度,所以只能从手机上现学现卖。
异性朋友去异地时,适当关心其状况,对其所在的地方表示比较感兴趣,可以减轻朋友在异地的孤独感和不适感,帮助朋友更快进入状态。
这个办法似乎还不错,至少他们没有因为距离而冷场。
手机上还说,消息不能秒回,尤其是半夜发来的消息,这样可以避免朋友的过分依赖,确定不是紧急消息可以等第二天再回,避免两个人聊太久影响休息。
厉言周昨晚看到了消息,但他没有回。
其实洛恩柠那边也就是晚饭时间,他就算回了也不会影响到她。
但他不想回,也不能回。
他扮演的角色是洛恩柠的朋友,不是恋人。
他必须时刻提醒自己这一点。
恋人可以在乎到时时刻刻关心问候,无微不至。
但他作为朋友不可以,他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
他不想给她错觉,尽管这可能并不是错觉。
他此时的想法太过清醒,以至于后来的他都想抽自己几巴掌。
厉言周输入了几个字:
晚上别吃太多,对消化不好。
想了想,又删掉,重新写:
玩得开心。
他收起手机,看向坐下来的几人。
黎远池坐在大沙发上。
他一坐下就看见厉言周在看手机,好像没看见他们似的。
他刚想责备他没礼貌,就见他放下了手机,责备的话生生憋在了嘴里。
但是厉言周在放下手机之后也完全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只是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时不时还碰一下西装的袖扣。
黎远池刚憋回去的话又涌上来了。
“你就是我堂叔捡回来的狗?一点礼貌都不懂吗?”
厉言周手上的动作顿住,抬眸望向黎远池坐的地方,眼神里没有怒火,很是平静,“这位先生,你的位置不在这。”
他抬手指了一下地板,“你的位置,在这。”
“你!”
黎远池没想到厉言周会这样跟他说话,心里十分气愤,“你不过就是一条为黎家卖命的狗,嚣张什么?”
“那是你该待的地方,听话的狗就应该趴在地上,期待主人的爱抚!”
厉言周轻轻放下茶杯,嘴角勾起,“先生说的这么明白,莫非比我还会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