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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程炳坐的位置其实离朱挽宁靠着的榻很近,那不是给男人准备的,那个位置更多是方便婢女陪侍,他长手长腿地坐在那里,有种莫名的委屈感。

    他说:“从殿下有了那只狗后,这是殿下第一次对我笑。”

    宋培风送她小鱼时想抱抱她,程炳出声提醒时候不早了,朱挽宁却没理他,径自抱住宋培风的腰,同他认真告别。

    朱挽宁忍不住笑了,“男人就是小心眼。”

    程炳的眸色亮了些,此次固安之行,他隐约明白了一些事情,也改变了自己的策略,他扣住朱挽宁的手忍不住更紧了一点,用他微冷的声线说道:“今日殿下受了很大的委屈,我以为殿下会不想见我。”

    朱挽宁挑眉,这才多久没见,道行深了?

    “你不还是来了。”

    “......我担心你。”青年声音轻了,几不可闻。

    朱挽宁另一只手支着头,任由他不轻不重地捏着自己的手,笑得眯起眼,“我以为像你这种酷哥,一辈子也不肯说句软话,或者更喜欢当谜语人。”

    程炳定定地看她,“殿下,我只是不喜欢说废话。”

    朱挽宁不说话,眸中含着笑意。

    青年侧过脸,将唇虚虚地贴上她的手心,呼吸间的热气拂过掌纹,朱挽宁的手指动了动,“程哥......”

    程炳看向她,眼神如黑色的湖水,“殿下,你还欠我一个拥抱。”

    朱挽宁愣了一下,而后也想起来了,武举揭榜前,他对她说的话。

    她本以为之后就不会再见,便想好好告别,却被他察觉。

    他固执地说,你欠我的。

    公主殿下于是放肆地向下一躺,抽回手,举着手臂,袖口下滑露出白皙的肌肤,然后懒散地唤道:“程炳,你上来。”

    青年的身形顿住了,那只举在半空中的手就是他刚才握住的那只,骨节匀称,手指修长,随意地在空中画乱七八糟的图。

    他起身,步上榻前。

    朱挽宁手臂自然而然地转向他,“我累了,抱我去睡觉。”

    程炳没有再迟疑,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朱挽宁勾着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笑:“我的亲卫大人,耳朵怎么这么红啊?”

    程炳目不斜视,然而手上的触感和鼻息间的香味实在难以退避,从堂屋到里间几步路,他既觉得太近了,又觉得太远了。

    朱挽宁在他胸前笑,蹭着他结实的肌肉说话,“程炳,这是你要勾引我的,怎么我遂了你的意,你又一副隐忍不屈的模样呢?”

    程炳在她床前停下,顿了半晌,才将她放下,低垂着眼眸说:“属下懂得知足。”

    朱挽宁奇了,半支起身子说:“你怎么一副我强迫你的模样?本公主从不干强人所难的事嗷。”

    程炳沉默片刻,微微勾唇,露出万年不见一次的笑意,“属下当然是心甘情愿。”

    朱挽宁这一晚睡得很好,可有些人却辗转难眠。

    娄夫人推醒了娄长远,交代他明日务必把公主送回宫去,娄长远被说得烦了,敷衍应是,心里却在琢磨着是反手将范晗卖了,还是吃下这个哑巴亏。

    苏晴柔趁夜出了侯府,在红香楼里同宋图南的大管家碰了面,管家说二公子去了关东,那边的生意出了事需他亲自去理,不过新工厂选址已经定下了,一共三个地方,分别在大同,幽州,蓟州。

    苏晴柔虽然没有朱挽宁那么高的政治敏感性,常识也让她意识到,宋图南的这三处选址居然都临近军事重镇之地。

    从红星布庄出场即军备皇商的身份来看,这三处选址自然是没问题的,临近边关重镇地区,也方便运输,只是危险性都大大提高,一不小心就会被卷进去。

    红星布庄虽然获得了皇商身份,毕竟刚刚起步,目前大黎所有边关军备都依靠的是另一家皇商,人家那是近百年打下来的老品牌,从边关到各个工厂都有完整的运输线,一旦需要调动,在军需处领了手令,一个命令下去,便有车队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将物资送到军官手中。

    红星布庄与之相比还太过弱小,加上两者存在的对立竞争关系,考虑到宋图南给出的选址,苏晴柔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她要和那家皇商合作,她提供新式机器和棉纺给对方,对方的运输线分一些给她。

    她本就不是为了赚钱而来,一切为了远大的理想。

    不过这只是初步的想法,距离落实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走。红星布庄眼下还是太过弱小,她需要时间成长到拥有和人谈判的资格。

    薛照水在隔壁等她,心中盘算着开海之事势必要重提,这次南巡军带回来的结果给了他极大的信心,即使有人依旧在以海盗之事为由阻挠,他也不怕,还要感谢秦鹿公主在陪都查到的走私案,这摆明着告诉皇上,海上没有势力可以威胁到黎朝,即使是横行霸道的海盗,也是黎朝内部出了鬼。

    与其实行海禁,让贪腐之人日进斗金,不如广开海市,发展经济的同时威慑宵小。

    范晗在自己的府邸听着范成风的汇报,无趣地打了个哈欠。

    “算了,柳段荣连自己地盘上的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指望他能对秦鹿造成什么危害。”

    范成风单膝跪着,“属下无能,没想到秦鹿公主面对勾结太子的罪名也敢当街叱咄。”

    范晗眼皮半抬不抬,“小孩子,自小金尊玉贵的,自然嚣张些。吩咐下去,不必再与公主府冲突,这场闹剧我也看够了。”

    他说完便袖着手走了。

    范成风起身,范畴裕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旁,与他一同看着范晗离开的方向。

    “早先为了一个烟花女子跟公主杠上,我就觉得大人疯病不轻,如今找到了新玩物,可算是不再盯着一个小姑娘玩手段了。”

    范成风瞥了他一眼,“谨言。”

    范畴裕将手搭在他身上,颇为玩味地问:“大人这是有新玩物了,才不想再咬死秦鹿公主,你猜猜,若等那个快过及笄礼的小姑娘反应过来是大人在背后害她,她敢不敢来找天策卫的麻烦?”

    范成风木着脸:“金陵织造局的人已经跟她接触过,说是个睚眦必报的。”

    范畴裕笑得更欢了。

    天策卫横行霸道已久,也难得有个敢和他们叫板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