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投射下的光线都被扭曲，随后又在刹那之间恢复原样。
背光站着的时晏朝浮玥走近，满眼都是喜悦：“怎么样？好看吗？”
那股凶戾的气息荡然无存，只余下满身的蓬勃朝气。
浮玥闭了闭眼，把神识中不断涌现又破碎的记忆光团拾捡起来。
都是些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缺少线条的连缀。
但……
无一例外的，出现最多的，就是他。
记忆里，他叫——墨离。
墨离。
浮玥心间神识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被涌出的一点又一点愉悦欢欣填满。
“皎皎……好看吗？”时晏的心跳动突然加快，有些疑惑女孩看着他脸的走神。
浮玥被男人的问话惊醒，目光聚焦，却仍然没挪开在他脸上的视线。
“好看，我很喜欢。”
细碎的日光透过院子左边的那株石榴树，金色绿色混杂着投射到溪流的水面上。
现在已经过了石榴花开的时候，只剩下间或几簇稀零的绿叶耷拉着，顶端一抹浅淡的黄。
一楼是一整面的玻璃墙，窝在沙发上，可以非常直观地看见花园小院内的景色。
“你什么时候买的？”浮玥突然发现华点，被男人从后揽在怀里，侧眸去看时晏的深情。
时晏仿佛就等着她这句话，倾身窸窸窣窣地从茶几上放的包里面拿出一份文件。
“你看。”尾音被拉长，透着上扬的喜悦。
浮玥被男人从身后搂着，坐在他腿上翻看，没忍住被逗笑了，“你全都给我？”
文件夹的第一页是这栋别墅的产权证，赫然就是她的名字。
其余杂七杂八的各种动产、不动产，全都是赠送协议书。
只要浮玥在上面签个字，男人就能瞬间变成一分没有的穷鬼。
“这些本来就是你的。”
时晏把脑袋搁在浮玥肩上，声音闷闷地。
里面有一部分是他妈妈的财产，一部分是他自己能赚钱之后攒下的。
也许早就知道那个男人不靠谱，在她自己还没出事的时候，就把名下的所有财产公证给了时晏。
直到他成年，苏荷衣才告诉他。
本来就没什么消费欲望，入账的比出去的多，不知不觉也有了这么多的财产。
不过……要是皎皎想要，都是她的。
反正他人早就是她的了。
“我要入赘，总得给点嫁妆吧。”
时晏的声音还很得意，沉沉的笑声从她侧面围剿过来。
浮玥一偏头，就被擒住唇瓣，狠狠亲了一口。
“你是怎么能够红着耳朵还能理直气壮耍流氓的？”浮玥抬手捂住还想凑过来的脸，掌心却是一抹湿润闪过。
而且根本没有停止。
反而配合着男人自己逐渐红起来的脸颊，沉溺。
指尖被咬住，男人清隽如同朝阳下蓬勃生长的青松，却能持着那样一副神情做出根本一点都不端庄的事儿来。
当初浮玥逗弄男人时的场景，好像都被反了过来。
——她成了那个被调戏的人！
猩红的软物席卷过嫩白的指尖，指甲被修剪的干净，似乎能透过那点指腹的濡湿感受到每一寸细小的颤栗。
原本坐着的姿势变了，浮玥坐在沙发上，男人单膝跪在地毯上，自下而上地仰望着她。
和他动作相反的，是那双眼睛。
清澈见底，满到快要溢出来的爱意，似乎只能映入她的身影。
“我也是你的。”声音被压低，是浮玥惯常最受不住的音色和语调。
我也是——嫁妆。
把我自己给你，做嫁妆。
你要吗？
未说出口的话语，在场的两个人却心知肚明。
浮玥靠坐在沙发上，软塌塌地往里陷进去，没有支点。
“你不怕别人说你……”
“说我是吃软饭的吗？”
时晏一脸跃跃欲试，仰起的脸上满是笑意，似乎迫不及待要看到那一幕。
“皎皎，我想吃软饭，我挣钱，你包养我好不好？”
浮玥指尖的濡湿被舔舐干净，抽回手，习惯性地揉捏上男人软乎乎的耳垂。
“包养哪是你这样的？不应该我挣钱吗？”
时晏不在意地晃动脑袋，“结果是你包养我就行，过程当中是谁赚钱并不重要。”
浮玥屈指碰他额头，把人推开一点……没推动。
故意别他的话：“亏你还是做实验的，严谨不知道吗？过程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怎么能不重要呢？”
时晏眼珠转动一圈，智商重新回到脑子里，“可我们这个又不是实验，皎皎，你这是诡辩。”
浮玥还想反驳，就被起身的男人拦住身子放倒在沙发上，塌软的沙发围裹住陷进去的两个人。
落叶飘落几片，被风吹得四处飞舞。
又受不住似的躺在水面上，随着溪流的缓缓流淌流往下游。
溪流是活水，自然也不会沉闷地如同一潭死水，不时受到什么刺激，就流动得快些。
带走汩汩清甜水流。
日光熠熠，很快便被云层遮挡，渐暗。
厨房的灯亮起，昏黄的灯光并不是很亮，照得人影朦胧。
男人颠锅的手臂绷出青筋，并不很突兀，反倒是透着一股介于成熟男人和青涩之间的魅力。
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劳累了一整天的浮玥被香气唤醒，身后被抱枕垫高，轻易便能看到在厨房忙活的身影。
把最后炖的汤盛出来，又洗完手之后，时晏才走过来熟练地给浮玥揉着肩，“吃饭了。”
声音里是藏都藏不住的餍足和愉悦。
浮玥原先有点生气的情绪突然就被很好地安抚住，渐渐变得平和。
如果……
她希望他能永远是这样。
不需要那么多的凶戾，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用为了她，为了许许多多的事情，透过眉间褶皱都能轻易看出来的疲累，变成今日看见的那个样子。
太累了。
神识中不断涌现的记忆碎片被牵引，逐渐露出一点点端倪。
也许……相见的时候，不会太远。
“抱我去。”
声音嘶哑，像是在糙纸上摩擦过的水蜜桃，留下清甜水润的痕迹，一样很好听。
时晏顺从地打横抱起自己的珍宝。
温黄的灯光常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