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是不是太多了？”
时晏对这个数字没什么概念，可他能看出来女孩说这句话时的沮丧心情。
那似乎……是对心爱宝贝离自己而去的懊悔和不舍。
是……说太多了吗？
浮玥摇摇头，态度坚定：“这已经算是我占便宜了，住在这儿我受了你们太多优待，不能再这么贪得无厌。”
浮玥心知肚明，在以前，这个小区就不是有钱能租到的地方，而现在，更别说它万无一失的安全系数了。
作为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就算再怎么和她们一见如故，再怎么和她们相见恨晚，她都不能再这么心安理得地占便宜。
女孩的心思明明白白摆在脸上，叫人一看就分明。
时晏的眸色转深，指尖轻捻，语气逐渐低沉，“你……是觉得占了我的便宜吗？”
浮玥疑惑抬头，不解地看向他，显然不太理解他说这话的缘由和立场在哪儿。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嘛？
“你这里如果让人来住的话，应该比这个价格高的大有人在。”
所以还不算她占便宜吗？
“可我不会让别人来住。”时晏接话也十分顺畅，没过脑子就直接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室内寂静了一瞬。
“那……那我走？”浮玥的声音都发着颤，眼睛里泪花都快出来了，试探着发问。
似乎下一秒时晏点头，她就能立马走出去。
时晏眼里的神色肉眼可见慌乱起来，但归功于往日的冷冰冰，依旧是一副万年不变的高冷样子。
只不过也维持不了多久。
“我不是这个意思……别人不包括你，我说过，我这儿你可以想住多久住多久。”
“要是你觉得不自在，我也会尽量减少回来的次数。”
男人坐在沙发上的身姿笔挺，芝兰玉树，但仔细看就会发现极其僵硬，像被水泥灌封了的柱子，动一下都困难。
浮玥神色犹疑，唇肉被抿出一点小小的凹陷，更多的是疑惑，“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问完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刚刚都说过不会让别人住。
可男人没有不耐烦，仍然一字一句、十分认真的强调，“不是，只对你这样。”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这两句话几乎是同一时间被从口中吐出，横亘在宽敞的室内。
瞧着女孩又有把自己缩起来的迹象，时晏干脆一次性说完自己的心里话。
本来他也藏不住事儿，拖拖拉拉不是他的风格。
“我应该是喜欢你……不，是肯定喜欢你，一见钟情，我没谈过恋爱，也应该是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怎样的，但是……”
“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要保护你，那天晚上的场景，我不想让它出现第二遍。”
“此妍她们应该也很明显看出来了，所有她们都在帮我，让你住到我这里来，给我们腾出能单独聊天的场地……”
“也许有保护你安全的想法，但终究是对你不公平，知道你不太会拒绝人，所以将你陷入抉择的地步时，你会下意识选择别人给出的那个答案。”
时晏的神色愈发认真，忍不住想要倾身 却怕吓到浮玥，硬生生压抑住，“而我……”
“是其中最卑劣的那一个，明明知道她们的想法是什么，可我没有阻止，因为我不想。”
不是不能，不是不行，而是不想。
一个在于能力，一个在于心迹。
于他而言，就已经是最龌龊的行径了。
时晏面色沉静，却久久未有动作，安静等待着宣判。
额前的碎发应景地耷拉下来，许是很久未曾打理过了，半遮住英挺的眉眼。
虽瞧不见神色为何，但那近乎凝成实质的低颓叫人无法忽视。
尤其是对情绪敏感的浮玥来说。
“没有，”浮玥脑子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知道妍妍她们对我的善意，这不是能做假的。”
“你……你也不卑劣。”
“我很感激你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几乎接近于呢喃的声线，在清甜的嗓音里被模糊掉边界，洇出叫人上瘾的甜蜜滋味来。
“那你别给我那么多钱了，是不是很吃力？我不缺钱，本意也不是想赚你的钱……”
虽然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但时晏显而易见十分懂得打蛇上棍的道理，就着浮玥的话顺利将话题扯到正道上来。
如果忽略那清晰强劲到连浮玥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心跳声的话。
“可……这样不好……”浮玥弱弱拒绝，还是坚守自己的底线。
“那……给我画像，用这个来抵你的房租，可以吗？我很喜欢你的画！”
时晏抛出一个浮玥压根拒绝不了的话题。
一说到绘画，浮玥的眼睛骤亮，“你、你真的喜欢我的画吗？”
“嗯，虽然颜色都强调深色，但我喜欢藏在阴影里面的光芒。”
这句话比时晏先前说的所有话都要戳中浮玥的心。
时晏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在女孩脸上笑容愈发灿烂、连怕他都忘记了的时候，不着痕迹将话题往这个方向引。
“你的笔触和风格，我都很喜欢的。”
浮玥嫩白的指尖终于松开自己的衣角，无意识地微微蜷起尾指，礼貌道谢，“谢谢你的夸奖，我也很喜欢。”
好、好可爱。
时晏仓皇挪开视线，呼吸逐渐急促，连清心诀都掩藏不了的焦躁和激荡。
指的是心情。
“我……”
正想再继续，沙发上被随意丢着的手机响起铃声。
是特设的铃声。
时晏的神色骤然变得严肃，拿起手机接通，“什么事？”
“老大，锦谈公馆发生了一起命案，闹的有点大，可能需要你去一趟。”
电话里传出来的是六米的声音，和平常玩闹完全不同的肃杀。
正如现在在浮玥眼前的男人，周身气氛骤然沉下去，打眼一瞧就是不好惹的模样。
也是能把人脑袋给冻掉的模样。
挂了电话，对着浮玥，纵使着急，时晏神色依旧柔和，“那你在家注意安全，我去去就回。”
等到浮玥点头的瞬间，沙发身侧一个黑洞凌空出现，黑得能将人吸进去的深邃神秘。
“这是鬼道，可以更快去案发地点。”
从浮玥身边走过的男人不忘音色柔和地解释道。
徒留一地松木檀香气息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