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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恨
    胡昱见事情暴露,无话可说,只得再一次跪下。只是,他心头涌起一阵不甘心,沈氏没死,他还没为彩云报仇。

    “娘娘耳聪目明,微臣无话可说。娘娘或是检举,或是惩处,微臣都无怨无悔……”胡昱双眼噙泪,苦笑道,“只是,娘娘能不能让微臣做完这一切,再行惩处?”

    晏清禾闭上双眼,叹了口气,用眼神示意明月扶他起来,便接着说道,“我岂不是你的苦楚?可是你有想过做这些事的代价吗?”

    “微臣知道!”胡昱并没有起身,而是调大了音量,义愤填膺道,“无非就是以谋害嫔妃的罪名而被处死!可要是微臣真的能为彩云报了仇,那臣死了也值得……”

    “死?”晏清禾挑眉道,“死是这宫里最容易的事情。可你以为只是你一个人死那么容易吗?沈氏的腹中还有皇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皇嗣生下来也是个痴傻疯癫的,陛下会放过你吗?沈相会放过你吗?你不在乎自己,整个胡家的安危你也不在乎吗?到时候万一胡家被抄,我的彩云在你胡家的坟冢中都不得安生!”

    “娘娘息怒,您当心着自己的身子……”明月在一旁劝道。

    “我……”胡昱显然被说服了,但不甘仍驱使着他愣住原地,“我只是想为她报仇而已……”

    晏清禾缓和了面色,继续说道,“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想为彩云报仇?你抬头看看你面前的三个人,哪个人同彩云的情分不及你?”

    “可是……”胡昱抬起头,一脸质疑地问道,“微臣听说,娘娘到陛下面前谏言,为沈氏求情,这才保了沈氏一命。”

    晏清禾怔住,没想到他竟在心里暗暗埋怨自己。“若本宫说这是安抚沈相的权宜之计,你相信吗?”

    “权宜之计?”胡昱疑惑道。

    “是啊,胡太医,”明月在一旁劝说道,“是沈相上奏为他女儿求情的,陛下和娘娘是应允了,但也仅限于此。日后时日还长,胡太医还怕等不到沈氏没了的那一天吗?”

    “这……”

    “胡大人,”晏清禾开口道,“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不必为了一时的冲动而去犯糊涂。本宫知道你对彩云的心意,但你为了自己,为了家族,还是谨慎为上的好。彩云的事,自有本宫做主。”

    “娘娘说的是,”胡昱终于起身,但只是神情多了几分颓废,“是微臣心急了,不如娘娘这般思虑周全。可是,微臣还是想为彩云尽一份心力,彩云从前就总是担心着您的安危,以后,娘娘若有用臣之处,微臣定当尽心竭力。”

    “本宫知道了。若无事,你就先退下吧,别再做那样的傻事了。”晏清禾疲惫地说道。她并没有十分在意他的投靠,这样一个行事不稳的少年人治病尚可,但要做事,还需多加历练才是。

    “是,微臣告退。”

    胡昱慢慢地退下,随后便走到了永安宫的宫门口。他习惯性地回头望了一眼,那棵洒满阳光的枇杷树依旧如故,只是树下早已没有了故人目送他离去。

    ……

    福阳宫,门外。

    “小主,您不能进去啊。”宫门口的侍卫阻拦道。

    纤凝看着两个侍卫,抢先说道,“我们小主是得了太后娘娘的恩准,才被允许探望沈更衣的。你们要是不信,大可以去慈宁宫问问。只是,要是耽误了我们小主给太后娘娘回话,你们可耽误不起。”

    两个侍卫四目对视,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放人进去,然后再去慈宁宫打探真伪。

    下人推开元音殿的殿门,粉尘便扑面而来,相伴的还有一股子陈味。陶婉然进入殿内,左右张望,终于看见沈熙宜就坐在窗下,抱着一个肚兜,沉浸其中。

    “你们先下去吧。”陶婉然看了一眼身旁的嬷嬷,吩咐道。

    那嬷嬷听到陶贵人是太后允准的,不敢怠慢,便立马识趣地退到了门外,关上了殿门。

    陶婉然悄无声息地走到窗下,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泪痕的女子,实在不敢和从前那个飞扬跋扈的沈家姐姐相较。

    “姐姐……”

    沈熙宜睁开了眼,明显愣住了两秒,似乎分不清眼前的陶婉然是人是鬼,过了半晌,才试探着开口说道,“是陶妹妹吗?”

    “姐姐,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沈熙宜自嘲而又委屈地笑了一下,看到陶婉然无比心酸。“我……我只是许久没有见你了……”

    “一个月零三天,足足三十四天。”陶婉然补充道。这不见她的每一日,自己都记得。

    “是吗……我现在不记得日子了,只知道白天过了就是黑夜,黑夜过了又是白天,反反复复,不过如此罢了。”

    陶婉然低下头去,不敢看她,自己好像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可话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问道,“熙宜,你恨我吗?”

    沈熙宜怔了怔,装傻问道,“我为什么要恨你呢,婉儿?”

    “因为是我害了你。”陶婉然盯着她,盯着她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一丝恨意,“我给你出的那些计谋,每一步都有漏洞,我是故意的,是我故意害你变成这个样子的。你难道不知道吗?这些日子里,难道你就没有好好地想过这些?暗暗地将我骂上千遍万遍?”

    “所以呢?”沈熙宜眼里没有一丝光亮,无所谓地说道,“我该怎么样?”

    “你合该恨我。”陶婉然双眸噙泪,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

    “恨?”沈熙宜难得地笑了笑,“我恨的人多了去了,我恨太后、恨皇帝、恨我的家族,我甚至恨我自己。可是,婉儿,恨你,是这世上最可有可无的事情。”

    “可有可无?”陶婉然愤恨地看着她,“难道在你心里,我什么都算不上吗?如果没有姐妹之间的情义,难道我连恨、在你心里也没有留下半点吗?你宁愿整天念叨着那个亲手死在你手里的李清芷,也不愿意提起我一句,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