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远安下午去了红府。
到红府的时候,听门房说九门几位当家都在。
“九爷,你先别码牌了!”刚进屋,洛远安就听到齐桓在那儿喊。
“怎么了?”解九边码牌边侧头看齐桓。
齐桓殷勤笑靥,“咱俩换个位置嘛!”
解九沉默。
一计不成,另施一计。
“三娘,咱俩换个位置也成啊!你们俩位置,风水都比我这儿强啊!”
被叫三娘的那位是九门霍家的当家人,一个极美艳也极聪慧的女子。
霍三娘也不惯着他,调笑道:“八爷,咱这八圈可没打完呐,你就想换位置!这佛爷没在这儿管着你,你就冲我们作威作福了。”
齐桓不服,“瞧你这话说的,这要是佛爷在,我也照样作威作福!”
另外三人不作声。
此时洛远安也走过屏风。
齐桓正对着她,看见她来,麻将也不打了,下桌招呼,“洛姨,今天他们仨合起伙来欺负我!”
“隔着老远我就听到你在这儿耍赖皮了。”洛远安不帮腔。
另外三人也不打了。
“洛姨。”“洛爷。”“洛姐。”
三人纷纷见礼。
齐桓刚想狡辩,又突然看到了什么,往门口走去。
其余四人顺着他的身影看过去,原来是张启山。
齐桓倒是喜出望外,“佛爷,你可算来了,你怎么不早点来呢?”
张启山不明情况,“你这是怎么了?”
二月红淡笑,“他不想再输了”
张启山闻言大笑。
“今天晚上我就要走了,你说他们,也不给我点路费什么的,真是!”齐桓委屈巴巴。
霍三娘也道:“霍家明日一早也要动身,去往南方避祸。”
张启山没有挽留,“长沙现在已经不安全了,散了好。”
“对了九爷,你有什么打算?”
他似乎打算一个个问候过去。
“我准备去香港那边,正好有些生意上的往来,生活也方便一些。”
张启山点头,“也好。二爷和洛爷呢?”
“我欲带丫头南下。”二月红又看了看洛远安,洛远安接了话。
“我会留在长沙。”
闻言,除了早就知道的二月红,众人都有些讶异。
“洛爷,长沙如今可不是个好去处。”张启山劝道。
“我回长沙之前,砍过的倭贼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好不容易在长沙过了两天安生日子,他们又打到了家门口。”
“我这人也没什么本事,但手脚还算麻利,砍几个倭贼而已。我那园子里刚种的菜,可不能让他们给我霍霍了!”
见张启山还要开口劝,她又道:“再说了,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众人看着她那老胳膊老腿有些无言。
张启山清楚她的本事,也不再多言。
“回去我让人给洛爷送点武器,算是防身。”
“那就先谢了。”洛远安当然不需要那什么枪支弹药,她一柄剑砍人嘎嘎快,但是黑眼镜不行呀。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张启山对着众人抱拳。
“那佛爷你呢?”二月红有些伤感。
“保家卫国是军人的使命,现在战况这么紧,我只盼到时候九门众人归来之时,中华光复,倭寇已退。到那时,大家记得在我坟前上炷香。”
张启山眼神坚定,自有风骨。
洛远安透过他,仿佛看到了数千年来守护青铜门的张家人,看到了侵略战争中不屈的民族魂。
齐桓鼻子发酸,“哎呦,佛爷你这话说的,真是……”
“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忘记,我还有个夫人,叫尹新月。”
他此次前来,说了那么多,或许就是为了说出这句话。
“佛爷请放心,我们会传讯下去,从今以后,九门中人,不可冒犯新月饭店。”解九十分上道。
九门几位当家皆抱拳,以表敬意与承诺。
“洛姐当真要留在长沙?”等九门的几位走了之后,二月红又问道。
“前些日子不是讨论过这件事嘛,怎么又问?”洛远安福至心灵,“你不会不想走了吧?”
二月红有些迟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见二月红迟疑,洛远安叹了口气,“虽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但你若是不走,丫头如何肯走?”
“我想把丫头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再回来。”二月红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现如今,哪里有真正安全的地方?而且丫头还怀着身孕,你真的放心?”
二月红也忧心这个,所以一直没能下决心。
“你随丫头一起走,红家这边,但凡有人要留下,便由我带着。”洛远安替他决定。
二月红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在他心里,丫头重于一切。
“好了,赶紧收拾,明日就走吧。”
“你先替我把这易容卸了,这仗一时半会儿打不完,到后面没人补也没用了。”
她脸上这易容画一次可以留半个月,再久就容易被人看穿。
二月红皱了皱眉,又有些想留下了。不能让洛远安因此暴露。
洛远安竟然奇妙地读懂了他的微表情,“你少操份儿心吧!”
“张启山跟我有合作,合作内容有些神神鬼鬼的,他不会动我。”长沙老大都不动我了,谁还敢碰我?
“再说了,你洛姐我又不是豆腐捏的。”
好说歹说,二月红总算松了口。
离开之事宜早不宜迟,二月红当即拍板决定第二天下午就走。又放下话去,红家但凡要留在长沙的人,都归洛远安安排。
卸去易容,洛远安一身轻松。
又跟丫头道了别,她才离开红府。
“真不走?”
张启山还真是速度快,洛远安到家时就看到院子里摆了好几个箱子,黑眼镜在那儿摆弄那些枪支。
“洛姐,你可是说过不赶我走的!”
这是赶你走?洛远安不语。
黑眼镜从武器箱里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卸掉易容的洛远安。
“洛姐,你怎么换回来了?”
“那个样子不太方便。”主要是没那个技术,易容师二月红又要走了。
“你之前那个样子我都快看习惯了,还是现在好看!”
谁年轻不好看啊?
“不走就好好练练,你总不能拿着你那小破刀跟倭贼的枪干吧!”
“瞎子我可早就会用枪了!洛姐你才是应该练练!”
“你不知道什么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吗?”洛远安挑眉,“要不要试试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剑快?”
黑眼镜一脸幽怨,选枪去了。
拜托,谁不知道你有盾啊,我那子弹能打到你算我输!
红家留下来的人不少,但老弱妇孺都让二月红带着一起南下了。
洛远安重操画符大业,给红家伙计人手发了三张平安符,让他们贴身放着。
子弹无眼,人命微浅,她能做的其实并不多。
画出来的符又给张启山送了一批,但愿有些作用。
其实洛远安完全有能力拎着光刃到倭寇阵地杀个七进七出,尽管这样她很可能会因为灵能消耗过多陷入沉睡。
她不怕沉睡,但惧人心。
1939年9月,中倭两军在长沙展开会战。敌人来势汹汹,我方军心不稳,更有甚者,临阵脱逃。
长沙布防官张启山与手下将士临危受命,誓于与长沙共存亡。
但敌强我弱,大厦将倾,独木难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