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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笑抿恩仇,干戈玉帛
    从下人口中得知,旦儿因伤势发作昏厥倒地,被南宫适当场逮住,就要绑在那花园凉亭当中一顿毒打的消息。

    太姒顿觉自己如坠冰窖。

    试问这整座西秦雍州,谁人不知这南宫适操练统兵的手段是严苛到近乎残忍。

    征兆而来的新人,就像一个个毫无尊严可言的南瓜,被丢进大营,到最后的结果都是那生不如死。

    试问这天下能人辈出武将如云。

    不提这征战北海鬼方,早已闻名天下的闻仲闻太师,就说这戍守朝歌权势通天的武成王黄飞虎,哪一个不比他南宫适要强上千倍万倍?

    可偏偏就他南宫适,就连在这新兵训练磨合阶段,都有死伤指标!

    真不知老祖宗为何要亲自指派南宫适,教习旦儿学武!

    一时间心中既是埋怨又是悔恨。

    埋怨的是旦儿一意孤行就是不肯听自己的话,非要去吃那些苦头,这才第一天就捅出这么多的篓子,最过分的居然是把南宫适的腰给扭了,现在落到人家手中,这可如何是好!

    悔恨的是自己当初,就应该顶住老祖宗的压力,旦儿终归只是一个孩子,有些事情只不过是一时间,头脑发热想不清楚其中利弊要害,我这个当娘的人,就应该替他做主,直接断了这念想!

    可现在说一千道一万都于事无补。

    后院家眷不参不议前院政事,我虽贵为西伯侯夫人,却也无权向一位深得丈夫信赖的实权将军去指手画脚。

    况且又有老祖宗压在头顶,是她亲自指派南宫适而来,我若越殂代疱失了规矩不说,又怕引得前者厌恶。

    情急之下进退两难的太姒眼眶一红,就要找老祖宗商议,看能否向南宫适求情,念在旦儿年少无知的份上,可否放其一马!

    可一转头,方才躺在长椅之上优哉游哉的老祖宗早已不见身影,而倚在扶手边的那根蟠龙拐都已不知去向。

    再一转头,就见老人家早就冲出房门,嘴中叫嚷不止直奔凉亭而去。

    太姒一抹泪光赶紧跟了上去,心中也稍稍舒缓一口气。

    他南宫适可以不给我面子,但老祖宗的面子,他敢不给?

    这后院之中花园凉亭何止百座,不说清楚就是找到天亮,等四公子都凉透了,都找不着!

    眼见这娘俩一前一后出了门,先前禀告消息的下人赶紧起身追了上去:“老祖宗,夫人等等我,我还没说是哪座凉亭!”

    在下人的指引下,老祖宗与太姒一路直奔目的地。

    远远就看见凉亭当中人影晃动,南宫适那健硕的体格正围着旦儿那瘦弱的身板抓耳挠腮。

    此时,夕阳西下,金色的光均匀的涂抹在白色的凉亭上边。

    清爽的凉风阵阵吹起,驱散浑身的紧张与疲惫。

    南宫适一屁股坐在姬旦身边,一高一矮一粗一细两道身影彼此交织,竟然还显得格外和谐。

    老祖宗竖起一根手指:“嘘!”

    众人停下脚步,让这风势,将二人的谈话送进耳中。

    凉亭当中,就听那南宫适率先打破沉默:“你这是怎么回事?”

    “哦,你说这个啊!”姬旦指了指自己小腹位置:“受了点伤,时不时的就会发作。”

    “怪不得!”南宫适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刚开始跑起来连狗都撵不上,怎么后来就突然身形踉跄,还居然昏倒在地了。”

    一旁太姒默默捂嘴嘴巴。

    而姬旦气呼呼的说道:“你还跟我提狗这个字!”

    忽眼珠子一转,又是那张欠揍找削的笑脸:“你刚才可是没追上我,那是不是······”

    南宫适梗着脖子辩解道:“谁说我没追上,那又是谁把你给救了?”

    “你这纯属趁人之危!”

    “我这是救人于水火!”

    两人互相扯皮闲谈一阵后,又陷入况久的沉默当中。

    最后还是南宫适再次打破沉默。

    “那死不死得掉吗?”

    “有药物温养控制,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南宫适两手叉腰:“那不就行了,又不是缺胳膊少腿,要砍脑袋的事情,成天拉着一张脸给谁看呐!”

    站起身来的他看着天边只剩半张笑脸的夕阳,不自觉间嘴角亦是浮现一丝微笑:“毕竟,活着不就是胜利嘛?”

    一瞬间,姬旦脑海当中思绪繁杂。

    前世从十三层楼上下来,不知当时是否也会心生些许后悔之意。

    但是,老天又给了自己一次机会,一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那么,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珍惜呢?

    姬旦一仰头:“对,活着就是胜利!”

    此时,从姬旦身后传来一道颤抖的声音:“旦儿,我的旦儿,你没事吧?”

    姬旦一转头,就看到母亲太姒那张担忧之下愁眉紧蹙的面容。

    方才还和南宫适侃侃而谈的姬旦,在此刻突然鼻子一酸,像个迷途的孩子,历尽千难万险,终于找到家门之时的那种酸涩与欣喜。

    在此刻再也绷不住情绪的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

    而太姒看着短短一天不见,却赤裸上身狼狈不堪的姬旦,亦是心如刀绞。

    可再见到自己儿子安然无恙之后,刚刚舒缓的那颗心,顿时又气又急!

    太姒顺手摘过几根柳条扭在一起,啪的一声抽在姬旦屁股上边:“一点都不听为娘的话,成天到晚都不让我省心!”

    一旁太任也不阻拦,神情严肃看向眼前南宫适:“我儿在外巡视尚未归来,乖孙身体抱恙之事,还望大将军代为保密!”

    南宫适连忙弯腰拱手抱拳道:“卑职定守口如瓶!”

    太姒心中怒气未校,正欲抽姬旦第二下的时候,哪知这小子赶紧溜到老祖宗身边。

    太姒一挥手中柳条:“说,以后还听不听我的话!”

    姬旦抽了抽鼻子:“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自然也有所听,有所不听!”

    “我打死你臭小子!”

    姬旦眼见自己屁股要遭殃,赶紧抓住自己奶奶一条胳膊撒娇不断:“奶奶,你也不护着孙子我!”

    太任脸上涌出笑容:“你娘打你那是天经地义!”

    可一边说着,一边却将自己乖孙护在身后。

    有了奶奶和亲娘在这撑腰,姬旦顿觉自己说话的底气也足上几分。

    “在我还剩半口气的时候,被大将军您给救了回来。”挤眉弄眼调侃南宫适:“就是不知道,不知大将军您的老腰还······”

    皮肤黝黑的南宫适瞬间脸色黑中透红,忙拍了拍自己腰身:“瞎说,我这儿可好着呢!”

    被一个毛头小子折腾成这样,回去我无论怎么向别人说,都是自己丢脸!

    羞赧不已的南宫适,环顾四周正欲抱拳告退:“那······”

    一旁姬旦会错意,还以为这南宫适对自己失望不已,是在询问老祖宗,关于自己的训练是否继续。

    于是赶紧插话道:“继续啊,怎么不继续,明儿早上你要是还不来找我,那我逢人说你老腰扭了起不来床!”

    身边几人哄堂大笑。

    南宫适心中一暖,看向这逐渐顺眼的姬旦,沉声答应:“好!”

    二人视线相接。

    一笑泯恩仇,干戈化玉帛。

    只不过,南宫适一低头,心中却是狂笑不止。

    现在,可是你小子,自己主动找上门儿来的!

    扭腰之仇,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