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顾白的实力比他好很多,但是先前的时候他们未曾预料到两个人会分开,男人身上倒是带了防御的灵器,攻击性的却全部在他的手上。
男人本就因为找他累了这么久,要是稍不注意很有可能会被动。
这么想着,温欢先前还觉得浑身没力气想休息,现在又不知道从哪里有了力气开始跑了起来。
【“666,你也注意着听一下,我可不相信这个破地方除了是个迷宫以外还能是个隔音的地方,说不定离得近的时候能听见打斗声。”】
666答应下来:
【“好。”】
另一边。
纯白色的衣衫不断的旋转,利剑上染着黑色和红色的血迹,不过是须臾之间,一人一傀儡之间都已经负伤。
但顾白还没退。
他先前一直在找可以传送的石砖,后面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但刚到这里,他可注意到了,这个傀儡是凭空出现的。
傀儡身上有被攻击过的破损状,男人不确定是不是温欢手上的灵器攻击的。
但是想也知道他一出现这玩意就出现了,之前估计也狙击过温欢。
那股子在前面找石砖没能发泄出去的怨气,现在正好找到了对象。
不过是几个来回,顾白就和傀儡之间打得有来有回。
等到身上戾气消散大半,脸上看着也没那么吓人之后,顾白后退着准备离开,通识的五感却在此时感受到后方的来人。
脚步虚浮,体内灵气弱, 不足为惧,但……
男人后退的身子顿住,他怎么可能连温欢的脚步声都听不出来?
怕面前傀儡的攻击伤害到温欢,男人下意识的持剑挡住了转弯的他通道,冷冷的看向了前面的傀儡。
身后听着动静跑过来的温欢难得没倒霉,他一边小口小口喘着粗气一边叉着腰瞪了男人一眼。
“赶上了赶上了,我真的跑不了了。”
真要说起来,他觉得他一整年的运动量都在今天给贡献出去了。
先前男人不在眼前,温欢担心他打不过傀儡。
现在男人就在眼前,温欢就一点都不担心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边摆动着手臂一边超级大声的喊道:
“顾白,顾白,就是这个玩意一直欺负我,还倒计时来揍我,差点就死了!”
想起来现在都觉得委屈和后怕呢!
这话刚说完,前面顾白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戾气又一下全部都升了起来。
他常年面无表情,冷得像是块石头。
现在生着气,头上都跟冒着黑烟似的,看起来不像是石头了,像是阎王爷。
对面的傀儡明显注意到了面前人实力的攀升,惊疑不定两秒后竟然隐隐有了想退却的意思。
顾白讶异的同时手上的剑却没一点停滞地劈了过来。
显然,今天,他要这个傀儡死!
你要知道!有心爱之人在后面看着,一个男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面对伤害了心爱之人的敌人,还被心爱之人看着,那个男人不止潜力无限,他整个人都是个bug。
顾白显然是动了真火。
他先前虽说带着气跟对面的傀儡大打出手,但是到底心中惦念着少年,出手之间还有余力,只是稍微暴力一些。
现在跟人打起来,那是完完全全的将傀儡当作他的生死仇敌去打。
少年就按照男人先前说的,找了个安全又可靠的地方乖乖的躲着,脑袋像是个墙头草,这边看看那边看看。
结果看了没一会,眼睛里面就是乱转的蚊香圈了。
【“666,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武侠剧打架都是在转圈圈了。”】
666难得没去问什么,电子眼了然的观察着打得难舍难分的一人一傀儡肯定道:
【“您说得对,我也知道了。”】
两个人打起来的攻势又快又猛,温欢比拼家财能够比,现在比灵气自然不行。
所以在他看着,也就是两个人转来转去,招式什么的,啥也看不清楚。
甚至要不是顾白一身白色的弟子服,傀儡浑身都是漆黑,他怕是连谁是谁都认不出来。
一人一系统看人打架硬生生看出些电影感之后,这场杀人赛事才以顾白获胜落下帷幕。
男人重新回到地面上的时候身上已经沾染上了好些血迹,有他的,也有傀儡的。
但他并未在意,只是淡淡的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用灵气震落剑上的血痕后猛地收起了剑。
温欢盯着那把剑看了两眼,竟然莫名看出来了点男人到最后在耍帅的感觉。
他摇了摇脑袋,刚想从躲着的地方跑出去,却在迈出第一步时晃了晃。
?
下一秒,温欢才反应过来,不是他没踩稳,是脚底下的地在晃。
一只手被熟悉温热的大手抓紧,如浮萍样晃动的身体总算找到支撑,哪怕有过慌乱,在此时,在被顾白抱住后尽数散去。
他用空闲的手去捏了捏男人的手腕,安心的问:
“你身上的伤没事吧?”
他记得先前给男人准备的东西里面防御灵器也不少,虽说不知道为什么好似没看见男人用。
顾白低头扫了眼身上的血迹,淡声解释:
“大多都是他的。”
温欢不赞同的皱眉。
他还是想要男人处理一下,但时间不等人,脚下晃动着的地面速度明显加剧。
身后揽住他的大手收紧得更厉害,在少年回神前抢先开口:
“傀儡死了,这出要塌了,换地方。”
说完,脚底下的飞剑已经噌地一声就位,径直带着俩人飞了起来。
温欢有些不安的抓着男人的衣袖,猫瞳紧张的注视着头顶,有点担忧:
“我们好像不能飞,现在这样会被直接压在下面吧?”
“不会。”
顾白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少年的脊背,无声但是有效着安慰少年。
等到人彻底平静点后才解释:
“应当会有传送阵的。”
没有怎么办?
一句话卡在喉咙里,温欢侧目定定的看了眼男人后又将话咽了回去,他将整个脑袋都埋进男人的怀里,声音在衣裳的遮盖下有些模糊不清:
“唔…算了,听你的…”
好在顾白的推测是真的。
两个人没等多久,就感觉浑身被一股拉扯的力道捕捉,身前的景色变得模糊不清,接着熟悉的眩晕感传来,再一睁眼就是截然不同。
……
“滴…滴…滴……”
“小欢?今天感觉身体怎么样?”
宽敞明亮的房间里面,数不清的仪器连接着各式各样的管子,接着又像是供给养分般的插在病床上的人身上。
年纪不大的护士手上紧紧捏着查房本,站在一个床上人不需要费力就恰好能够看见的地方。
床上人琥珀色的眸子很慢很慢的眨了眨,混沌不清的脑袋渐渐的从迷雾当中找到先前的事情,清瘦得挂不住肉的脸上勉强提了下嘴角,无力的回应:
“好多了…”
护士的心又揪了下,她心中清楚温欢刚从死门关出来,要是像以前那样别说是甜甜的喊他一句姐姐了,就是现在能跟她说话已经是少年自己努力的结果了。
只是她偶尔也想,这个世界真的不公平。
明明这个少年年纪这么小,又这么乖,为什么会遭这么大的罪。
想到这,护士闭了闭眼压下心中不断上涌的酸涩后,开始慢慢的询问少年一些问题。
为了节省对方的体力,只是让温欢眨一下眼睛和眨两下眼睛的区别。
很快,病房恢复成往日的平静,温欢精神已经开始疲惫,身子带来的损伤让大脑叫嚣着要进入沉睡。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连温欢自己都有些说不清楚。
他心里面竟然迫切的想要清醒。
强打着精神,温欢半耷拉着眼睛认认真真的将这个偌大的病房打量了个遍。
他在这里住了好多年,再熟悉不过的布置都了然于心。
因此等温欢将所有东西都看完确定和记忆里面分毫不差后,心里面却空荡荡的。
怎么会觉得这里有些陌生呢?
温欢想了又想,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成功的扛不住身体的疲惫,给睡了过去。
一天二十四小时,他醒过来的时间没一个小时。
就这么断断续续的睡了醒,醒了睡,大概在一周之后的查房中,温欢叫住了护士。
他此时年纪本就小,又没肉,巴掌大的脸被雪白的被子衬托得更为苍白,说起话依旧没多大的声音:
“周姐姐,我想出去转转。”
本来满脸笑意的护士表情顿了顿,虽说很快恢复如初但依旧让一直注视着她的温欢注意到对方一闪而过的为难和诧异。
为难的是什么,少年都不需要去问都知道,他这种身体,现在要出去转转,是不会被答应的。
而差异是什么呢。
温欢视线落在几年如一日的天花板上想,大概是诧异他这个老病人竟然也有这么叛逆的时候。
被子下面纤细的手指轻轻的动了动,温欢觉得他自己好奇怪。
之前觉得住了这么多年的病房有点陌生,现在才醒过来一周,就有种压抑着想要逃出去的念头。
明明从前自病情加重后住上好几个月他都能忍住得。
他在这家医院住了许久,甚至不出意外可能余生的大半辈子都会在这里耗尽。
出意外,也只有他死了,这一种情况。
护士和他的主治医师去商量情况,一直到下午太阳斜斜的从窗户外照射进来,落下些暖洋洋的光时,护士才重新回来。
“小欢,今天没风,外面有点太阳,我问了主任,出去晒会太阳可以是可以,但是只能待一会。”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温欢听到只能待一会也不贪心,乖觉的点点头,很听话。
温欢家里并不缺钱,不然也不会在医院一住就是这么多年。
现在很多人都没时间去照顾自己生病的家人,需求让护工行业产生。
温欢的护工有两位,一男一女,是对年纪有些大的夫妻。
现在两人知道少年要下去晒太阳,心中开心又有点难过,前几日少年突然进抢救室的样子还在脑中挥之不去却,现在这副样子又怎么让人不担心?
“带条毯子,要是等会吹风了好给小欢遮着风。”
“水壶也带上,别到时候渴了,记得带温水。”
“吃的是不是也得带点?”
两人絮絮叨叨的收拾着东西,一边收拾还一边拿起想带的东西认认真真的朝少年这边晃一眼,明明从头到尾少年都没说上好,但参与感却很足。
只是少年在旁边看了半晌,开始觉得还能接受,等到出发的时候才发现,两夫妻那架势不像是小楼晒晒太阳,反倒像是一行人要出去玩一整天。
实在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温欢欲言又止,但到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他很少下楼,对医院下面的印象是绿色。
因为从楼上朝下面看的时候,最多的,就是满满的绿色。
等真的到了楼下,才发现人竟然不少。
这里是住院部,现在又是难得的好天气。
住院的病人,偷闲的家属,甚至还有叽叽喳喳的小孩,汇聚在一起,三三俩两,看着就很开心。
温欢坐在轮椅上被两夫妻推下来这么看着,心中这几日积压的不快和郁闷都好似散去许多。
他制止了护工夫妻想要将他带到人群之中去的想法,只是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人少的角落,恰好能够被太阳照在的地方。
少年晃荡着自己的小腿,目光沉静。
【“今天天气真好啊…”】
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和有一个天气好的概念不同,温欢心中清楚,他刚刚,就好像是在心中同一个人对话似的。
但少年想不出来,他能在心里和谁对话。
茫然的情绪铺满心头,像是被沁入柠檬的酸涩,少年掐着自己手心,细细的回忆。
脑袋里面的记忆依旧是满目苍白的病房,没有人和他说话,也没人跟他打闹。
护工当中的那位年纪大些的妻子似有所感的转回头,像是注意到少年的不对后凑近,慈祥的脸上带着点担忧。
她将温欢当做自己的孩子,凑过来问话都亲昵:
“怎么了,是不是被风吹到了,不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