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阖宫减膳?”
王贵妃闻言,不由怔了怔。
旋即,便是重重一拍面前饭桌,难掩愤愤的道:
“宁氏她凭什么?”
闻得自家娘娘,“砰”的一声重重拍打桌子的声音,柳儿被唬了一跳,却还是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
“据闻,黄河水位高涨,沿途有几个县已决了堤,其他各州、各府、各县的情势,也是万分紧急,灾情一触即发。
皇后娘娘遂下懿旨,命阖宫上下,即日起减膳,减少平日用度,将省下来的嚼用,统统充入国库,用于抵御水患与灾情。
所以……娘娘,您今日的膳食,便没有往日那般丰盛。”
柳儿没说的是——
不仅是今日,确切地说,是往后的日子,基本便都是如此了。
每日的膳食,都是柳儿负责去取。
这些都是她适才亲耳听御膳房的厨子们说的。
而闻得柳儿的解释,王贵妃则是十分不屑的兀自冷哼一声:
“哼,这个宁氏,真是忒小家子气!”
一点子吃食,有什么好节省的?
从他们的牙缝里头,掏出这么点儿,想要用这些个充作抵御水患和灾情之资,亏她想得出来!
也只有宁氏这起子小门小户出身的庶女,才会想出这等法子。
如此抠唆。
如此小家子气!
真真的是上不得台面!
这样的人,竟也配做皇后?
啧啧。
王贵妃越想越是不屑,面上一派嘲弄。
睃着她的脸色,侍立在一旁的桐儿,踌躇了一瞬,开口道:
“娘娘,皇后娘娘昨夜,叫人抬了好几箱首饰金银,将其统统捐入国库,用以抵御水患与灾情。
这件事,今日一早,便传遍了阖宫上下。
如今,满宫里头都知晓了此事。
还有,皇后娘娘所下的懿旨,可不止有减膳、缩减阖宫一切用度,这么一项。
皇后娘娘更是下了懿旨,晓谕六宫,号召各宫上下的娘娘、小主们,捐款捐物,共御灾情……”
桐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得最后,已是戛然而止。
皆因,闻得她的话,王贵妃骤然转目望向她。
而王贵妃的目光,实在太过骇人,令得桐儿被唬得直接噤了声。
“什么?叫阖宫上下捐钱捐物,共御灾情?”
这宁氏,克扣阖宫上下的膳食与用度,也就罢了。
竟然还要叫她们捐款捐物?!
掏钱去抵御这什么劳什子灾情?
呵。
王贵妃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当即嗤笑出声。
而一旁的桐儿,见王贵妃只是一味嗤笑,却是久久不语,不由壮着胆子,试探着开口:
“娘娘,您看,咱们昭阳宫……捐多少啊?”
闻言,原本正嗤笑连连的王贵妃,当即狠瞪了桐儿一眼,没好气道:
“捐什么捐?
她都减了本宫的膳了,本宫还捐什么捐啊?
本宫凭什么捐?洪水灾情关本宫什么事?
本宫一个子儿都不会捐!”
王贵妃满心不爽,十分想当然的囔囔着。
她自以为,自己这番话,毫无错处。
并没有任何不妥。
殊不知,闻得她的话,垂首侍立在殿中的一众宫人中,不少人心头皆是一凉。
这就是他们的主子、他们侍奉的娘娘。
素日里,他们这位娘娘如此养尊处优,却竟是如此漠视黎民百姓,无视老百姓的疾苦!
真真是叫人寒心!
这些宫人,皆是出身贫苦,来自普通老百姓之家。
他们自是知晓,身为普通老百姓的苦。
尤其是遭了灾的老百姓的疾苦。
甚至,有好几名宫人的家乡,就是如今,正发生灾情的地区。
听得王贵妃的话,他们心中更是拔凉拔凉。
在他们看来,纵使所谓的减膳,贵妃娘娘的膳食也是相当丰盛的。
而贵妃娘娘,竟然对此耿耿于怀。
更是拒绝捐款捐物,抵御灾情。
亏贵妃娘娘还好意思嗤笑抱怨皇后娘娘小家子气,依他们看,贵妃娘娘才是该让人嗤笑不屑的坏心肠。
而皇后娘娘才是真仁善、真大气!
懂得体恤他们老百姓的疾苦!
是真正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
怪不得陛下会这般喜爱皇后娘娘,拱了皇后娘娘坐上后位。
就贵妃这自私自利、心胸狭窄的东西,竟也经年来肖想皇后之位?
她不配!
身为王家家生子的桐儿,倒是没有这些想法。
只是,眼见得自家娘娘,这是又开始犯倔了,桐儿不由有些发愁,禁不住劝道:
“娘娘,这是皇后娘娘的懿旨,且已经都晓谕六宫了。
况且,皇后娘娘都已经带头捐了那么多。
娘娘您……总不好不捐吧。”
若真是如此,这不是摆明了,在与皇后娘娘对着干么?
公然违逆皇后懿旨,这实在是不妥啊!
尤其是,今时不同往日。
自家娘娘这会子,是无宠、又无任何依仗。
不仅毁了容、无法生育,相爷那边,明显也不想再支持自家娘娘了。
以眼下的情势,他们家娘娘实在是没有什么底气,和有子有宠,地位稳固的宁皇后,对着干的啊。
何况,这一次,皇后那边可是占着大义,只怕,此事闹到陛下那里,也是无用。
他们娘娘没得还得惹一鼻子灰,被陛下斥责呢。
唉。
闻得桐儿的话,王贵妃当即不耐的蹙了蹙眉。
她本人虽素来嚣张跋扈,却并不是真的蠢不可及,自然也知道,以她今时今日的处境,是没有那个资本和宁雨菡这个皇后硬扛了。
思及此,王贵妃便是面色难看至极,心中怄到不行,险些直接怄得吐血。
“行吧。去本宫的库房看看,拣些银钱,还有值钱的首饰金银,装两三口箱子抬过去吧。”
虽气闷无比,王贵妃终是摆了摆手道。
心里头,则早已将宁雨菡给骂了千万遍!
宁氏,你这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就你丫的事儿多!
呸。
闻言,桐儿不由暗自松了口气,正欲领命而去。
见她转身欲走,王贵妃又冲着她摆了摆手:
“记着拣那些过时的首饰!”
那些过时的首饰,她反正也不会再戴了,捐出去也不可惜。
就当日行一善,打发叫花子了!
哼。
桐儿闻言,自是恭声应是,旋即领命而去,迅速去库房中,挑拣了一些首饰金银,随便塞了两三个箱子,便叫人将其抬过去交差了。
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吧。
能够交个差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