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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破军(6)
    清晨大地,万物复苏,天边朝阳初升,荥阳城边,徐老头早早已经起床,在一亩三分的瘦田中劳作,他望着长势旺盛的麦苗,心中稍有安慰。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雷鸣般马蹄声,二千左右的兵马,在一位身披铁甲,手提着把弯刀的将军的带领下,如闪电般掠过徐老头的麦田,向着前面而去。

    徐老头望着被马碲踏过的麦田,不禁老泪长流,一下子跌落在地上,指着远去的兵马骂道:“天杀的直娘贼,赶着去投胎吗?”

    徐老头的骂声杨天鹏自然听不到,他带着两千的人马已向张须陀的大阵扑去,犹如飞蛾扑火。

    张须陀的营门大开,鼓声震天。一位白甲白马的少将军手提马搠纵马出营,却是罗士信领着兵马对着杨天鹏的两千兵马迎头而上。

    两队人马轰的一声战在了一起,杨天鹏手提武士刀,在罗士信的阵中掠过,死在刀下的官兵瞬间便已不下十数人。

    罗士信马搠挥舞,碰着的瓦岗军非死即伤,也是所向披靡。

    张须陀神情冷静,见双方胶着着,手中旗子一挥,又有一军从营中而出,迂回着要将杨天鹏的人马包围。

    杨天鹏在阵中左冲右突,见到张须陀的增兵,当下一声巨喝:“孩儿们,敌人厉害,我们撤。”领着剩下的人马转头就走。

    罗士信杀得兴起,便欲追去,但营中已鸣金收兵,只得收兵回营。

    见了张须陀,道:“这瓦岗寨贼子胆子不小,竟敢来冲击我们大营,通守大人为何不让我追?”

    张须陀笑道:“穷寇莫追,他们也只是来试阵的。”话音刚落,只听到警示鼓响,这支瓦岗军竟又杀了回来。

    罗士信大怒,骂道:“直娘贼,欺我军无人吗?”当下又披甲上阵,带着人马冲营去。

    顿时两军又杀在了一起。

    这一次瓦岗军只坚持了片刻,丢下了十多具尸体,便落荒而逃。

    见瓦岗军败走,张须陀依然鸣金收兵,不准罗士信追赶。罗士信回到营中,虽有不甘,但军令却不敢不听。

    到了第二天正午,瓦岗寨的兵马又来鏖战,这次征旗连连,出动了万人左右,张须陀这边依然是罗士信带兵迎战。

    这一战一直打到了傍晚方各自收兵,竟战了个旗鼓相当。

    隋军营中,众将坐在了一起,张须陀说道:“这支瓦岗寨贼兵三番四次来挑战,只怕有企图。”

    罗士信笑道:“这支贼兵战力不弱,虽刚经历被王世充大败,但好像不伤筋动骨,只怕是瓦岗的精锐了。大人,就算他们前面有埋伏,我们又何必怕他。”

    张须陀笑道:“士信,这几战我观察了一下,这瓦岗军确是精锐的样子。”接着道:“明天再来,我们全军出动,将这支贼兵歼灭,以后的仗就好打了,相信瓦岗除了这军,其他的兵马就如瓦马土狗了。”

    张须陀又对着秦琼道:“叔宝,你领着后军,缓缓而上,我军如有不测,你再援也不迟。”

    秦叔宝点了点头,领了军令,自去整理一万多人的后军。

    到了天明,隋军披甲上马,静待瓦岗军的到来,但一直到了正午,却是一个人影也没,张须陀也不气恼,只是下令人马解散休息。

    就这样一连三天,竟再没瓦岗军的踪影,张须陀也觉奇怪,于是将探马放出了几十里外,但也没甚消息。

    此刻杨天鹏就在荥阳的东北面的一片密林中,离张须陀的大营只有十多里左右,几次隋军的探马经过,却没发现林中的伏兵。

    到了第四天的下半夜,隋军营中忽然鼓声齐鸣,却又是瓦岗寨兵马来袭,隋军憋了一肚子气,见到瓦岗寨兵马来袭,纷纷在各队将领的带队下出营迎战。

    战到天明,瓦岗军渐露败迹,于是在杨天鹏的带领下又向东北方向撤去。

    张须陀一声令下,全军紧紧地咬着瓦岗军,随尾而追。

    追了几里,路边密林一声炮响,几千个瓦岗伏兵尽出,杨天鹏又回头再战。

    张须陀也不慌张,指挥着人马迎战。

    只半个时辰左右,隋军便已将伏兵击散,杨天鹏领着队伍转身便走。

    就这样,每隔几里,便有瓦岗的伏兵出来接应杨天鹏,但俱被张须陀击败。

    罗士信手执长搠,死在他搠下的瓦岗寨人马已不下百人,他紧紧地盯着杨天鹏。

    杨天鹏带领的人马只剩下一千人左右了,他的队伍被张须陀追了七八十里,路上虽然有十多路的伏兵,但对着隋军俱无一合之力,被杀得漫山而逃。

    张须陀原本还是小心翼翼的,但击败了瓦岗寨的十多路伏兵后,见瓦岗兵和其他的叛军毫无二样,俱是一触即溃。当下放下心来,紧盯着杨天鹏的一队人马,务必要将这支队伍吃掉。

    秦叔宝领着一万多的后军,离张须陀的中军有几里路的距离,慢慢地跟在后面。

    渐渐的两军来到了荥阳东北面的大海寺附近。

    时至正午,艳阳高照。张须陀的兵马追着杨天鹏已经半天,人员马匹俱未进食。

    李密在大海寺傍边的密林中,望着张须陀的人马渐近,他将瓦岗寨中的精英全部带到了这里,手下的几十名战将,各自率领着人马在大海寺的两边密林埋伏。

    瓦岗寨的人马五万多人尽出,沿途埋伏张须陀的只是些老弱病残,所以一触即溃,而在这里埋伏的人马俱是以逸待劳,人员马匹都精神抖擞。

    杨天鹏的一千人马渐渐慢了起来,望着逼近的张须陀旗织,他的嘴角慢慢饶了起来,心中冷笑道:“成王败寇,就看这一役了,张须陀,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张须陀的兵马慢慢到了大海寺傍边,张须陀见杨天鹏的人马已经完全停了下来,一千多人正在道上列阵。

    张须陀忽见两边密林群鸟飞起,心中已知不妙,正待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忽然听到一声炮响,鼓声齐鸣,一队队的瓦岗寨人马从两边的林中奔出,向着张须陀的人马围了上来。

    张须陀见状,知道已中了瓦岗军的埋伏,他也不心慌,招过几名军士令道:“你们即刻向后军去令秦将军挥军上前接应。”

    军士们接过令箭,纵马便向后面秦叔宝所领的后军奔去。

    张须陀令旗挥舞,将队伍列成了个水桶阵,长枪如林,如刺猬般迎着瓦岗寨的骑兵。

    李密见终于将张须陀的兵马围了起来,当下不计成本,指挥着将瓦岗兵全力压上。

    瓦岗寨兵马有五万多人,而张须陀被围着的只有不到两万人马。秦叔宝所领的一万多后军还在几里外。

    这一战从一开始便已进入了白热化,双方都是不计生死。

    战斗从正午开始打响,大海寺附近杀声震天,血流成河。

    几名军士手持令箭,策马飞奔,很快便已来到了秦叔宝的阵前,一名军士高举令箭,沿途高呼:“秦将军,通守大人令你军即刻上前接应。”

    秦叔宝接过令箭,问道:“前面什么情况?”军士气喘吁吁,急道:“通守大人中了瓦岗军的埋伏,已被瓦岗的几万人马围着急攻,秦将军,你快点带领人马上前接应吧。”

    却见秦叔宝呆呆地仰首看着天空,沉默不言。

    军士见状,急道:“秦将军,请你即带人马去救通守大人”。

    秦叔宝呆了一会,却是下令道:“全军就地扎营,不许一兵一卒出战。”

    军士听到秦叔宝的军令,吓得满脸惊骇,扑通的一声跪在地上,哭道:“秦将军,通守大人等你救命,你可不能这样啦!”

    秦叔宝沉声道:“这种无休无止的征战,我已厌了,我也不会再给杨广卖命了,你们走吧,只能各安天命了!”

    军士苦苦哀求,见秦叔宝不为所动,心中悲愤欲绝,跳起身来,几名军士翻身上马,向着大海寺的方向而去,沿途骂道:“秦叔宝,你这奸贼,你不得好死。”

    到了大海寺,只见人马沸腾,张须陀的兵马已被瓦岗军团团围住厮杀,几名军士抽出长刀,杀入阵中,但就像一颗细沙跌入海中,掀不起一点涟漪。

    张须陀手执马搠,犹如天神下凡,死在他手下的瓦岗战将已不下十人,兵丁更是无数。

    罗士信身上沾满了鲜血,跟在张须陀的身后,二人领着士兵拼命厮杀,终于杀出了重围,张须陀看了看身后,发现只有罗士信和百多名士兵跟着,而其他的人依然陷入重围。

    张须陀紧皱眉头,对着罗士信道:“士信,你还是走吧,叔宝不见来援,估计是出了变故,我可不能丢下士兵独自逃命。”

    说完,张须陀又挥起长搠,杀入重围,罗士信见状,也不打话,跟着杀入重围。

    就这样,战斗从正午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张须陀五次杀出重围,又五次杀了回去,只救出了几百名士兵,张须陀爱兵如子,手下更是视他如父,虽有士兵被他救出,但俱又随他杀入阵内。

    到了最后一次杀入阵内,张须陀已经再没发现罗士信的踪影,他的身上伤口有十多次,虽不致命,但终于独力难支。

    夕阳西下,暮色渐临,隋军的抵抗渐渐消失,张须陀的身边只剩下了数十人,他望着周围的瓦岗兵,手中的长搠已如重千斤,再也难以挥舞自如。

    张须陀望了一眼身后的大海寺,对着身边的几十人道:“杀入寺中。”

    隋军拼起最后一点力气,待到入到寺中,将寺门关闭时,张须陀身边只剩下了十多个人,且人人身上带伤,再无力气厮杀。

    寺外杀声渐渐停止,李密心情大好,见已将名满天下的张须陀困在寺内,倒也不急于杀入来,吩咐手下将大海寺团团围住,然后高声叫道:“张通守,你等无路可走了,降了我李密吧?”

    寺中传出了个苍老的声音:“李密,你这反贼,老夫今天被你困在这里,也不打算再活着出去了,你如果是英雄,入寺和我一战如何,死在你的手上,也不枉老夫的一世英名。”

    听到张须陀挑战李密,王伯当连忙道:“魏公,这老贼已经死到临头,不要只身犯险。”

    杨天鹏接着道:“对呀,这老贼浑身是伤,已是不堪一击,待我入寺去割了他的首级出来给魏公。”

    李密听到张须陀的挑战,本已心中犹豫,但听杨天鹏一说,心中寻思道:“杀张须陀这样名震天下的事可不能假手于人,这老贼已经到枯尽之时,杀他还不是举手之力。”

    当下高声叫道:“能和张通守一战,是密的荣耀。”回过头来,对杨天鹏低声道:“天鹏,你和我一起入去,杀这老贼。”他见过杨天鹏的武功,自问自己也不是对手,有他陪着,要杀张须陀更是保险。

    李密与杨天鹏推开寺门,行入寺中,只见寺内院子处敞着十多个人,个个身上带伤,流血不止,已再无力气站起。

    杨天鹏跟在李密身后,轻轻将寺门关紧,李密手持长枪,对着张须陀笑道:“张通守,幸会,幸会。”

    张须陀已将身上的盔甲脱了开来,他左腿上被刺了一枪,身上更是有十多次的伤口,鲜血正在不停的流出,他也不理会,见到李密入了寺内,于是将马搠抵在地上,将身体撑起。

    望着李密笑道:“十八子,坐天下,李密,你真的以为是说你吗?”

    李密冷笑道:“是不是都与张通守无关了,密借通守的头额一用。”

    说完,长枪已向张须陀刺去,张须陀长搠举起,迎着李密,但脚一软,左膝跪在地上,他已无力再站起来。

    李密的长枪刚刺到半途,忽然觉得颈后大穴一麻,全身的力气竟然全失,李密吓得心胆俱裂,竟不知是怎么回事。

    在这瞬间,原来却是杨天鹏的右手快如闪电般抓住了李密的颈后大穴,杨天鹏手一扬,李密的身体便如子弹般飞向张须陀的长搠。

    啪的声响,李密的胸口便被张须陀的长搠刺穿,鲜血不停的从口中冒出。

    张须陀见状,心中狂喜,哈哈大笑起来,但刚笑了两声便戛然而止,他的头已被杨天鹏的弯刀斩断,杨天鹏提着张须陀的首级,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可以暝目了吧。”张须陀嘴角含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杨天鹏身形不停,手中弯刀已在地上的伤兵身上划去,口中惊叫道:“魏公,小心这老贼。”

    寺门外的瓦岗众将听到杨天鹏的惊叫,知道出了变故,连忙推门入去,个个目瞪口呆,只见杨天鹏提着张须陀的首级,正将最后一名伤兵斩杀,而李密侧满脸惊恐,倒在地上,胸口被一把长搠刺穿,而长搠则被一具无头尸体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