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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变数(4)
    看到是李成沣,刘公梓收起了长剑,笑眯眯地打量着他,此时街道中已经寂静,几十名的黄雀人士有十多人跃上两边的屋檐逃走,其余的俱已被佰刀劈碎。那两百名的佰刀队员都是从崔家村出来的老队员,早已看到了李成沣,都是惊喜交加,纷纷叫道:“成沣,成沣,你回来了……”

    唐断指看着修媚娘已经走远,他吁了口气,身陷绝境中,眼光仿佛又变得呆滞。李成沣看了一眼修媚娘逃跑的方向,他吸了口气,忽然对着那个方向道:“既然还未走远,那就请姑娘带个口信回去给你身后之人,就说李成沣恭候大驾,随时欢迎前来指教”。

    修媚娘逃出小镇,她却不肯就此离去,当下伏在百多米远的一棵大树上观察,李成沣的这几句说话虽然听着声音不大,但却清清楚楚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修媚娘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知道唐断指的武功虽高,但在这两名年轻人的手下只怕难以幸存。

    修媚娘身世凄惨,十多年前偶尔被唐断指救下,她不顾唐断指年事已高,执意以身相许,婚后唐断指对她亦父亦夫,痛爱无比,一身的武功也是唐断指所传,在外人眼中她狠毒无比,但对唐断指她则敬爱入骨。现在唐断指身陷两大高手之中,她欲再次回头相助,但又怕引起唐断指的分心,正在犹豫间,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了唐断指的怒喝之声。

    此刻唐断指的身形暴涨,手指间夹着一片筷子般宽薄如蝉翼的刀片,指间寒光闪动,划出的圆圈卷向李成沣的颈边。这片刀刃他平常不会使用,现在遇到了李成沣,又有刘公梓在旁虎视眈眈,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唐断指也不再保留,四根手指挥舞,画出一个又一个诡异的圈子,仿佛要将李成沣的头额套了入去。

    李成沣的目光凝重,手已从腰间拔出了军刺,他随意地摆了个姿势,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圈子。

    圈子一个套着一个,旧的未了新的又生,仿佛无穷无尽,圈子掀起了阵阵的劲风,唐断指口中大喝,头上的白发飘飘,身上的衣袖随风而动,他眼中的精光大盛,眉间露出了一丝的狠毒。

    街道中的马车厢帘掀起,一位美貌的女子伸出身子来,观看着街道中的战况,这女子正是杨凤仪,她听到车厢外吆喝声不断,好奇之下便探出身来观看。只见街道中两道人影上下翻飞,叮叮当当的响声密如雨点。

    慧清的神情复杂,眼中闪出了悲伤,他虽然离开蜀地二十多年,但还是一眼便已认出了唐断指,唐断指本是他的长辈,在唐门的时候也曾指点过慧清的武功,现在看到他老态龙钟,和二十年前相比,人虽已是老了很多,但气势依然霸道。

    唐断指划出的圈子在场中密密麻麻,圈子中一道身影快如鬼魅,李成沣的军刺随手点出,每次都刺在唐断指的佛指之上,佛指虽强,却渐渐觉得一道真气从指尖上侵了入来,这道真气时冷时热,冷的时候如冰,热的时候仿似火炽。

    刘公梓的手原来按在剑柄之上,看着李成沣交手了十多招后,手自然地离开了剑柄,他的心中暗道:“一年多的时间,成沣的功力更上一层楼,已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这天下能胜他的人已屈指可数。”他暗中自和李成沣较量,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临渊慕雪无影无踪,浑身的妙招竟是无从出手。

    刘公梓的这种感觉在唐断指的心中更甚,手指每次被军刺点中,便如遭受重锤,一冷一热的两道暗劲直冲心脉,他的圈子越划越小,到了最后只能全都是采取守势,再也递不出一招进攻的招式。

    唐断指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此时李成沣的军刺刺出,正刺在唐断指右手的食指上。这一刺李成沣的手轻抖,在这瞬间已连刺了五下,这五下全都刺在了同一个位置上,五道真气叠加在了一起。唐断指只觉得手指剧痛,“啪”的一声轻响,这根坚如磐石,无坚不摧的佛指一下子竟变得粉碎,一股真气直透入了唐断指经脉中。

    唐断指拼尽全身的功力,方将透入经脉的真气化解,此刻他的心中万念俱灰,知道自己绝对不是眼前这年轻人的对手,他忍着手上的剧痛,眼晴不由自主地四处乱瞄,余光中发现一位亮丽的女子双手抱膝,坐在马车上观战,他的心中一动,身形连闪,摆脱李成沣的军刺,向着杨凤仪掠了过去。

    这个时候唐断指的反应极快,他的心思是想将这女子控制起来,让李成沣投鼠忌器,然后再想办法脱身。

    唐断指的这一掠耗尽了全部的功力,身形化作了一道的轻烟,倏的便已到了杨凤仪的身前,他伸出左掌便欲点向杨凤仪的头顶大穴。却见到这女子神情安然,一动也不动地望着自己,她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怜悯之色,望着自己就像望着个死人似的。

    唐断指的左掌离着杨凤仪头顶的百会穴还有一寸的距离,他的脑海中忽然一黑,忽然间知觉全无,一截刺尖已从他的额上穿透了出来,这刺尖正是李成沣的军刺。在这一瞬间,他的军刺已从唐断指的后脑刺入。

    李成沣的手往回抽,将军刺从唐断指的后脑抽了出来,他再也不理会倒在地上唐断指的尸体,眼睛望向了修媚娘的方向冷然道:“请姑娘告知所有的黄雀人士,如果要取李成沣的性命,就要有命丧黄泉的准备,敝人下手绝不手软”。

    慧清仰起头来,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流下,他暗自叹息,心道:“唐门十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折了唐断指,其他的九人绝不会放过成沣,如此下去,江湖上只怕会再无唐门了。”他已见过李成沣多次出手,知道他的武功盖世,如果唐门其他人来找他,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看到唐断指命丧当场,修媚娘的脑中霎时一片空白,全身抖颤泪水不停地流了下来,她死死地盯着李成沣的面孔,已将这张英俊的面容刻入了脑海中,仇恨就像生了根似的再也挥之不去。

    修媚娘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再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唐断指,接着身形跃起从树上扑了下来,几个起落,便已消失在山路的尽头,她忍着心中无尽的悲伤,头也不回地走了。

    春雨沥沥而下,街道上的血水渐流成河,李成沣收回望向修媚娘的眼光,转过头来,对着刘公梓笑道:“公梓,别来无恙?我…我想死你们了。”

    刘公梓哈哈大笑,快步上前,搂着李成沣的肩膀,笑道:“成沣,回家了就好,万事有我们兄弟撑着。”佰刀队的队员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和李成沣诉说别后情形。

    见过罗士信等人,李成沣又将几名的少林僧人一一介绍。而当罗士信和刘公梓知道马车上拉着的是李世民时,俱是震惊不已,待到李成沣将前因后果说出来之后,刘公梓和罗士信对望了一眼,心中的惊骇溢于脸上。

    良久,刘公梓才沉声道:“想不到杨天鹏竟会使出如此的阴招,此人是个枭雄,他处心积虑的谋划了这么多,只要假以时日,定会将这天下翻起滔天的巨浪。”

    罗士信接着道:“成沣,你将李世民救回了绍州,也不知是祸是褔,如果被杨天鹏知道李世民未死,只怕会将祸水引来岭南。”

    李成沣哈哈大笑,说道:“士信,我和杨天鹏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就算他不来找我,迟早我也会去找他了结,他想要李代桃僵冒充李世民,我偏不让他称心如意。”

    刘公梓听到李成沣这样一说,心中的豪气顿生,朗声笑道:“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杨天鹏如果想要来我们岭南撒野,我们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李成沣和他们几人相视而笑,也不再将杨天鹏的威胁放到心上。

    当下众人收拾好行装,刘公梓又吩咐佰刀队的成员将街道上的尸体全都砍下首级,然后才拥着李成沣等人往绍州而回。

    又过了三天,绍州已隐约在望,李世民又发起烧来,这次再喂他吃奎宁也不见起效,烧得他全身抽搐,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似是随时都会咽气的样子。李成沣解开他的绑带观看,发现他胸前的伤口已经开始化浓,传出一股的恶臭。李世民瘦得更为厉害,只剩了点皮包骨。

    李成沣知道他的感染已十分的严重,再不打上青霉素,只怕一天都捱不下去了,当下急赶着马车,向着崔家村的栖身之地奔去,走过绍州城边的时候,发现城头上插满了一颗颗的人头,他已听刘公梓说过,知道这些人头俱是近来斩杀的黄雀人士。

    绍州每斩杀一名黄雀之人,都将他的首级插到城头上,以此来警戒来犯之人,此刻城头上的首级竟有二百多颗,密密麻麻的颇为壮观,几面旗织在首级间飞舞,既显得诡异又充满了杀气。

    李成沣只是匆匆地望了一眼绍州城,便急急地赶着马车经过,一个时辰之后,马车终于到了土楼村庄,李成沣不及和众人打招呼,将马车直接驶回了院子中,将李世民搬入房中安顿好之后,李成沣吩咐杨凤仪去烧了一大盘的开水,又找来了些食盐。

    将食盐按比例溶入了开水中,李成沣用这些盐水细心地将李世民的伤口清洗了一遍,将所有的浓水都用盐水洗干净,然后再拿出一个急救包,用绑带将他的伤口重新包扎。

    做完了这一切,李成沣才拿出一支青霉素注射在李世民的肩膀的肌肉内。

    李成沣总共还有四个急救包,每个包中都有两支的青霉素,望着剩下的七支青霉素,他的心中暗道:“李世民呀李世民,希望这些针水可以救得你的性命。”

    此时杨凤仪已经重新打了一盘水入来,李成沣将双手在盘中清洗干净,才愧疚地对着杨凤仪道:“凤仪,要你做这下人之事,实在对不起。”

    杨凤仪嫣然一笑,她眼中的光彩闪现,轻声道:“只要是成沣之事,奴家都乐意效劳的,你我其实不用分得这么清楚的。”这段时间都是她在马车的车厢中照顾李世民,也难为她一个公主了。

    李成沣轻轻地牵着杨凤仪的手掌,望着躺在床上的李世民,沉声道:“秦王如果保留得了性命,对杨天鹏来说将是致命的,只希望这些针水可以起效。”

    杨凤仪轻声说道:“成沣,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已为他做的足够多了,秦王可不可以度过这难关,只有看他的造化了。”

    李成沣点了点头,又伸手摸了摸李世民的头额,然后才道:“如果他的发烧可以退得下来,性命或许可以保全”。

    杨凤仪望着李成沣摆在桌面上的七支青霉素,她忽然低声道:“成沣,这些针水难道你打算全都用在秦王的身上?”她虽不知这些针水李成沣从那里得来,但心中也知这些针水珍贵无比,如果全都用在李世民这将死之人的身上,她可不舍得,但这些是李成沣之物,她又不好意思出口反对。

    李成沣自是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其含意,他望着杨凤仪的眼晴,轻声说道:“凤仪,李世民对我们岭南来说非比寻常,就算是竭尽所能我都要救他,而且这些针水也有时效的,放久了也会没用的”。

    听到李成沣这样一说,杨凤仪倒也不再出声,她侧过头来,呆望了李成沣一会,忽然道:“成沣,以后你有何打算?真的准备安于一隅?”

    李成沣呆了呆,然后苦笑着道:“凤仪,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没甚大志,只想保全崔家村民众,另外就是要取杨天鹏的性命,为我的兄弟讨回公道…”。

    他的话音未了,忽然听到院子外传来急促的马碲声,一声叫道:“刘公梓,刘公梓,谯国夫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