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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我们,到此结束
    祁烬以为推开门便是刑场,可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一扇扇黑门。

    上百扇门,距离行刑只剩二十秒,他根本来不及一扇扇开门察看。

    祁烬捏着磁卡踌躇不定,心脏扑扑跳动,如同临近死亡的鼓点,每跳动一下便代表着祁震存活时间减少一秒。

    每扇黑门后代表一个刑场,祁震又会在哪扇门后?他还能见到最后一面吗?

    挂钟上的倒计时还在继续,刺眼的红色字节往后跳动,一拳将叶七干骨裂的Alpha面色苍白,他望着一扇扇紧闭的黑门,从未如此无措。

    倒计时十五秒、十四秒——来不及了。

    祁烬心里默念老天保佑,随意选了扇门就推开——

    砰!!!

    推开门的动作顿住,震耳的枪声透过厚重的门框响彻耳边。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凝固,Alpha的目光落在旁边的一扇门上,万千思绪化为虚无,仿佛身临其境地被一颗子弹穿透脑膜,生机消散。

    这颗子弹射进了谁脑里?是祁震,还是爷爷?

    仅仅犹豫半秒,祁烬便已跑至门前,墙壁上倒计时猩红刺眼。

    倒计时五秒落下,Alpha手腕使力,随着“咔”的一声,门开了,同时只听“砰!!!”的一声。

    震耳欲聋的枪声灌入耳膜,飞溅的液体染红了Alpha的眼底。

    来的路上祁烬一直在想,虽然他跟祁震关系不好,虽然祁震对他爱搭不理,虽然祁震把他当成继承祁家的工具人,但在很久以前,秦默还在,他们还在漆木镇的时候,祁震是那个跟他下河捞鱼,跟他蹲守墙角吓秦默,当他闯祸惹事被邻居找上门时,会一边说着教子无方,一边往他手里塞糖让他别害怕的父亲。

    混合双打从未缺席他的童年,祁震和秦默两人对他的爱是他童年的全部。

    他跟秦默的开始是美好,结束却是满身遗憾,所以哪怕祁震后面变了,他两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剑拔弩张,但他仍旧想为这段支离破碎的父子关系画上圆满的句号。

    五秒钟的时间足够让祁烬最后看一眼祁震,甚至只要速度过快还能让祁烬磕头送终。

    祁烬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以为一切都来得及,他以为同秦默一般的事不会再重演,他以为自己推开门喊一声‘祁震’,能得到‘祁烬’这俩字的回应。

    但行刑人没有给他五秒,枪声和开门声同时响起,留给他的只有刺眼的红和瘫倒的人。

    祁震和祁老爷子反绑手臂双腿弯曲地倒在地上,乳白色的脑浆混着鲜艳的血液从被子弹轰掉的半个头中汩汩流淌,血液染红俩人残留的半边脸,形成了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燕城的冬天寒风肆虐,吹起行刑人的衣角,剪裁贴身黑色的制服衬得他身材挺拔,在昏暗的天际下格外冷峻,宛如从地狱走来的使者一般,冷漠无情。

    他手中紧握着一把冒着白烟的手枪,冷白修长的食指紧扣在扳机处,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他转过了身,黑漆漆的枪口对上了祁烬。

    双目而视,时间停滞。

    靳司琰眼底的猩红尚未退却,在见到来人后也仅仅只是怔愣一瞬,像是没想到来人会是祁烬,又像是对于祁烬来的时间有点恼怒,总而言之祁烬没从他脸上瞧见一丝慌乱,甚至连解释的想法都没有。

    黑漆漆的枪口怼在脸上,保险栓已开,只需食指扣动,祁烬会同祁震一般,脑浆迸裂,运气好还能剩半边脸,运气不好脖子便只能留下血瓢瓢的洞口。

    周遭静谧无声,黑漆漆的枪口始终抵在Alpha额前,靳司琰的眸色一如既往地冷清,仿佛之前出现在祁烬面前的柔和都是假象。

    靳司琰握着枪,几滴血液在冷白的手背上格外刺眼,“行刑期间禁止外人闯入。”

    祁烬仿佛没听到这话一般,痴痴地望着男人手背上的猩红,心想这是祁震的,还是爷爷的?

    他脖上戴着靳司琰出门前给他准备好的围巾,靳司琰尚未被衣领完全遮盖的脖颈处印着他留下的半抹牙印。

    彼此相爱的痕迹在这刻化为讽刺、嘲弄,早上相爱的俩人,现在成了仇人。

    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何行刑人会是司琰?

    早上说给他准备食材的男人,中午便成了枪毙他父亲爷爷的行刑人。

    这一切都匪夷所思叫人难以置信,可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祁烬只能被迫接受。

    祁烬看向靳司琰,唇角微张,缓慢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字来:“……那你开枪……杀了我。”

    没有质问他为何在这,没有怒气冲冲地殴打斥责,靳司琰望着祁烬,深邃幽暗的目光逐一从Alpha锋利的眉宇,高挺的鼻梁和嘴唇边滑过,像是要把这张鲜明脆弱的五官烙印在灵魂深处。

    看似很长的时间,不过才过去几秒,靳司琰别开了眼,收回了枪:“你没错。”

    言外之意就是你没错,我没理由杀你。

    “我没错吗?”祁烬不禁反问道,他往前走了一步,淡淡的花香窜入鼻间,几个小时前他还沉沦于花海,几个小时后这花香于他来说就像是催命的毒药。

    “如果我没错,为什么行刑的人是你?”

    “如果我没错,老天就不会让我亲眼看到你枪毙了我父亲。”

    “如果我没错……”祁烬无力地闭上了眼,苦涩的泪珠顺着浓密的睫翼坠落,整个人摇摇欲坠,声线哽咽:“如果我没错……那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祁烬睁开眼,透过朦胧的水雾望着靳司琰,艰涩地开口:“你 到 底 是 谁——”

    话音刚落,细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韩昀和易燃跑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叶七和一众护卫。

    “域主!”

    “域主!”

    韩昀和易燃俩人刚进来时还讶异靳司琰为何在这,现如今听到“域主”这两字时顿时了然。

    血海案牵扯二十万人,连带着望海域也变成了禁忌之地,在围剿任务完成后,上面有风声出来说望海域域主将会作为行刑人处决祁震。

    可让他们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域主和行刑人会是罪犯儿子的恋人,甚至都已经……

    韩昀看了眼祁烬的围巾,神色晦暗,甚至都已经标记了……

    “域主”俩字犹如一块巨石,将沉浸在美色中的Alpha砸了个清醒,那些过往的不愿去想的疑点顷刻清晰。

    一个Enigma怎会沦落成拍卖品?又怎会被他心甘情愿地捆绑在身边?

    薄薄的眼皮垂落,晶莹的泪珠垂直砸在沙土上,溅起一阵灰烬。

    “域主……”祁烬垂眸喃喃,低笑从喉咙溢出:“嗬……嗬……域主……嗬咳咳咳…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让祁烬双眼通红,苍白的脸涨红了起来,他全身上下的力气好似被抽干,整个人如同悬崖边拦腰折断的野草,摇摇欲坠,只要风一吹便会坠落悬崖。

    “祁烬。”

    “祁烬!”

    易燃和韩昀俩人见状上前,一人一只手扶着这棵欲坠的野草。

    “嗬……咳咳!域……域主……”唇角的弧度越扬越大,上挑的眼尾猩红一片, Alpha 边笑边咳,厚重的棉服挡不住他双肩的颤抖,整个人好似缺了一角的瓷娃娃,仿佛只要有人再碰一下,便会轰然破裂,饶是叶七都有些不忍别开了眼。

    靳司琰周身冷漠,对于身份的揭发毫无反应,对于祁烬这副模样更是冷淡到极致,他看向叶七,公事公办地说:“处理后续事宜。”

    话说完,靳司琰看向毫无血色的Alpha,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