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被控制的很好,百姓们也领到了分发下来的粮食,每户人家按照人头来分每人分到了几十斤米面,其他乡镇百姓在派遣过来的士兵的帮助下也都效仿其做法,焚烧尸体,隔离患病的人直至痊愈。
恒州知府周豫快马加鞭急匆匆的赶回来,第一时间就来拜见薛怀瑾,倒也没什么要事,就是来汇报一下近日的赈灾进度。
他于傍晚赶回恒安县,天刚大亮就整理好仪表准备拜见薛怀瑾,足足等到日上三竿也未见到他,等他处理好其他事宜再来拜见的时候已是黄昏了。
于此同时夏秋也带着八百里加急的书信来了。
届时周豫正在述职,薛怀瑾坐在上首,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薛督主,虽比他大了不少年纪,但是见到本人之后碍于威压还是下意识的带着尊称,他放低了声音说道:“受灾最轻的当属恒江县,那里靠着山,今年种的地虽颗粒无收但是山里的野生作物也能靠着他们勉强生活,且每户人家离的都较远,疫病没有传播开...”
“大人!”平日里很是规矩的夏秋推门而入,他跪地呈上书信,“锦衣卫统领贺维传来急报。”
薛怀瑾眼神暗了一瞬,抬手接过信纸打开,轻嗤了一声。
他望向周豫:“五日后我便启程回京,剩下的事宜还望周大人打点,我会留下一队人马助你重建恒州。”
知府周豫是唯一一个没有参与克扣赈灾款的人,薛怀瑾还算信的过他。
待打发周豫离开,薛怀瑾将信纸扔在桌上,嘲道:“好一个黎元义。”
黎元义,黎宁的父亲,任从二品巡抚一职,他趁着薛怀瑾离开,为了名声煽动朝中中立派的众臣打开城门,放流民入城,可流民中已然有人染了疫病。
现城中已经疫病横行,大多数太医都随行于恒州赈灾,还有些人被薛怀瑾罚了板子还在床上躺着,正是用人之际,否则薛怀瑾也不会想着早早回宫。
夏秋的眉也紧紧皱着,他咬紧了牙关,自己的父母还在京中,“大人,这英国公是故意趁着您不在搅乱朝中局势,应当早日除掉为上。”
“不过,他是太后娘娘的生父...”
“不必理会。”黎宁拎着盒果干走了出来,嘴里还塞了个果干,薛怀瑾抬手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夏秋愣了一下,立刻低下了头。
他虽然知道主子与太后有些关系,但没想到进展的这么...快。
黎宁被夏秋的反应逗笑了,“不必顾念我们的关系,诺,他还派我给怀瑾下毒呢。”
她从的挂着的香囊里掏出一个瓷瓶,见薛怀瑾视线望去立刻抬手抱住他道:“我可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薛怀瑾意味不明的轻嗯了声,抬眸吩咐夏秋:“写一封书信给赵璧,巡抚黎元义,盐运使炜忠,其下一脉官员,恒安县令贾青,为官不仁,克扣赈灾粮饷,按律法处置。”
“其恒安县县令已就地处决。”
“若是处置不了,这江山就换个人做罢。”这一脉官员盘根错杂,很难连根拔起,但不是不能,他有意开始扶持赵璧,这是他在朝中树立威信的第一步。
夏秋领命离开了,薛怀瑾搂紧怀中的人,“想给我下药?”
“是黎清指使的,与我无关。”黎宁被抱的有些紧,她左右乱扭,屁股被拍了一下。
“别乱动。”
薛怀瑾眸色变深,黎宁委委屈屈的靠在他肩膀上,“别抱那么用力,还疼呢...”
腰上的手下意识的变松,薛怀瑾眸光略过桌上的瓷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该上药?”
黎宁脸摇摇头,把脸埋住。
突然她直起身子,“你怎么不问问下药的事情?”
薛怀瑾勾唇:“我知道。”
黎宁:“你怎么知道?”
“我手下的暗卫看到黎清交给你一个瓶子,就猜到了是毒药,但是没听到你们之间的对话,我也未曾想到你会跟过来。”他勾起黎宁的头发轻嗅了一下,“好香。”
黎宁红着脸道:“变态。”
薛怀瑾轻笑,眼睛微微弯起,“别怕,英国公府的事我自会解决,还有我们之间的事...”
他没有多说其中细节,只是承诺:“我会娶你。”
黎宁勾住薛怀瑾的脖子仰头面向他,坦言道:“我不喜欢在宫里生活。”
红墙黛瓦,琼楼玉宇,可那道高高的墙剥夺了人的自由,还有尊严。
她只听薛怀瑾笑了一声,道:“江南四季绿草如茵,北部冬季雪景也甚是好看,你想去哪,咱们就去哪。”
黎宁凑近了他耳语道:“不准反悔哦,怀瑾。”
薛怀瑾抿着唇笑,低头想要亲吻黎宁,黎宁捂着他的嘴躲开了。
他愣了一下,“为何?”
黎宁红着脸支支吾吾的不说话,半晌才道:“你刚才...”
掌心被轻舔了一下,黎宁忍着痒意没有松手,薛怀瑾啧了一声,被捂住的嘴发出的声音闷闷的:“我都没嫌弃,怎么还有自己嫌弃自己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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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
黎宁从未见过如此景象,恒州的百姓们夹道相送,随行的侍卫们被强行塞了几个煮熟的土豆和鸡蛋。
“谢谢你们,不是你们我的妻子恐怕熬不过几天了。”
“这次来的大人是真正的青天大老爷啊,快拿着吧这是你们应该得的。”
嘈嘈杂杂的声音响起,他们说的均是感恩的话。
不过这些食物他们没有收,士兵们连连推拒,此次的赈灾粮薛怀瑾大部分都分发了出去,剩下的粮全部堆在县衙,由剩下的士兵分发。
百姓们的人数不多,没有患病的人毕竟只占了少数,能出来的都出来了,薛怀瑾坐在马上神色冷峻,有胆子大的孩童把一朵花扔在了他身上,深黄色的花粉沾在墨色的衣服上格外突兀。
见此的百姓噤了声,他们知晓此次的钦差大臣是西厂的总督薛怀瑾,他们是有些怕他的,宦官,奸臣,这些薛怀瑾流传在外名声与标签连偏远的恒州地带也隐约有听闻。
薛怀瑾没有动怒,轻拍了一下身上沾着的花粉,“不必送了,疫病期间莫要聚集在一处。”
车队一路行至县外,有胆子大的青年扬声高喊:“谢谢薛大人。”
百姓们齐齐跪下叩首,声音参差不齐。
“谢谢薛大人。”
直自车队的背影消失不见,百姓们才相扶着起身。
黎宁坐在薛怀瑾为她安排的马车上,轻轻的挑开车帘,看到了薛怀瑾勾起的嘴角。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好,这一刻她好像突然懂了薛怀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