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铁盒从防空洞里爬出来之后，江诺然就跟着冬州福利院院长回了冬市。

    他转了学，有了新的同学和老师，除了成绩突飞猛进，变得安静不爱说话之外，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一开始还会有同学和福利院的孩子对这个沉默却漂亮的小男孩好奇，但是时间久了以后，在他们发现无论干什么，他都冷着一张脸，盯着你不回话的时候，就没有多少人愿意跟他说话了。

    江诺然也不在意。

    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和想要查清楚那个人遇到了什么事情上面。

    可是，对于一个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年仅十岁的孩子来说，后面那件事情的难度太大了。

    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不知道那个人的年龄，他甚至都不清楚，那个人的名字。

    没有人相信他，所以也没有人帮他，小小的孩子能做的，就是一遍一遍回想和那个人相处的所有细节，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

    可是，不知道的算不是住院的那段时间太久，又或者是因为心理医生和周边人员的影响，让他的记忆出了点问题，有的时候他回想不起来太具体的细节。

    江诺然只知道，那个人是帝都的，他有一个爱人和一个孩子，都是Alpha。

    他的孩子有全帝国唯一可以实体化攻击的信息素，叫做扶摇，意思是风。

    剩下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人留下来的戒指，他也拿出来看过几次，可是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随着年纪的增长，江诺然渐渐地明白，能够把信号发射装置放在一个戒指里，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再加上两个人相遇的方式以及之后的种种情形，聪慧的孩子很快明白过来，那个人当时的情况，一定非常凶险，所以渐渐的，他就很少再去碰那个戒指了。

    因为他记得，在出事之前，那个人就是用戒指里的信号发射装置，借着手机发出的信号，只不过，他没有等来他的爱人，却等来了死神。

    小小的少年就这样，守着这个秘密，在时光里孤独又坚强地成长了起来。

    也渐渐地从最开始的不爱说话，变成了不能说话。

    医生们在看过他的病例之后，把所有的一切归因于他十岁那年生的那场病，对此，江诺然没有提出任何质疑。

    他成绩优异，就算不能说话，也能够顺利地考进帝都的大学，去看一看他嘴里的帝都大学，以期从那里入手，查清楚当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名字，他的生平，他的爱人和孩子。

    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江诺然在明白所有的一切并非是自己的幻想之后，就同时接受了另一个事实——那个有着黄金一样灿烂的头发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否则的话，他不会不来接自己。

    却没想到，还没有等到他考上帝都的学校，就在十六岁夏天的尾巴里，分化成了omega。

    重新录入基因信息更新身份之后，找了他十六年的双亲，终于在医院里见到了自己的孩子。

    他的名字，也从冬闻霜变成了江诺然。

    讲述完这所有的一切，omega重新抬头，看向秦照白，问出了一个他一直埋在心里的问题。

    “他真的……是自杀的吗？”

    这不只是江诺然心里的疑问，也是所有认识林煌的人心里的疑问，晏行安甚至因为这个事情，和陵疆翻了脸。

    “是。”看着少年的眼睛，Alpha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他的尸体被找到的时候，是在冬州和北疆交界的地方，在一片荒野里，周围虽然有别人活动的痕迹，也受了伤，但是的确是自杀的。”

    “他用一把手枪，抵着自己的腺体开了枪。”

    那样的死状过于惨烈，以至于秦照白不太愿意去回想当时的细节，只不过，皇室和陵疆的法医在经过了两轮检验之后，都确定了他自杀的事实。

    江诺然看着Alpha的神色，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睛，睫毛上还未成型的泪珠被omega吻走，少年拉着他的手，说道：“他很爱你，不是不要你。”

    “你要相信他，一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少年的话，秦照白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已经想过无数次了，如果可能，他当然愿意相信小爸有自己不得已的理由，只要有一点点可能的别的理由，他就不会那么难过，不会在爱和恨的边缘被来回拉扯。

    他也想要像怀念父亲一样，怀念另一个至亲。

    “我……以前不知道。”Alpha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看着江诺然的眼神里带着茫然，“我怪了他那么多年，恨了他那么多年，因为我觉得他不要我，所以我也不想如他的愿。”

    “我不好好念书，总是跟别人打架，他们说我有人生没人教，我就说我本来就是孤儿……他教我要尊重omega，我就觉得omega麻烦又脆弱，活该被人看不起……”

    “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失望？”

    omega安静地听着恋人的话，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说道：“不会的，他不会失望的。”

    “哪怕没有他在身边，你也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优秀的Alpha，他和秦叔叔知道了，会很开心很骄傲的。”少年轻轻地环住Alpha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你做的很好了，哥哥。”

    “你永远都是我们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