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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3章 皎皎去哪啦
    “早就听说对鹿峰邪门,现在看传言果然不虚。”

    “可不是,听说山里有个鬼窟,每到月圆之夜就能听见嚎叫,我前几天还听见了!”

    闲聊的几个农民穿着雨衣去修整田地,看着全副武装的救援队,好奇心大起,

    “又来一波,也不知道困住了什么大人物,武警都用上了。”

    “嘘!别说了。”

    他提醒同伴,后怕地环视一周,

    “这些神神叨叨的事不经说,脏东西听见找上你!还是多担心担心地里的苗吧。”

    由于山体滑坡,索道无法启用,直升机没有降落点,上山的路只能步行。

    慕临川和傅青洲穿着雨靴,跟着救援队沿着临时开辟的小路艰难前行。

    所幸现在雨势渐缓,不像前几天银河倒泻。

    那伙路人虽然低声交谈,但慕临川听力极佳。

    刚觉醒的人最不好控制的五感就是听觉,觉醒后声声入耳,格外聒噪。

    他叫住那伙人,

    “请问,对鹿峰哪里邪门?”

    那伙人面面相觑,看他面生,气质非凡,是得罪不起的人,纷纷摇头,闭口不谈,

    “没什么,都是些道听途说的瞎话。”

    慕临川直觉这其中有隐情,语气恳切,

    “对鹿峰的遇难者里面有我很重要的人,如果你们知道什么,请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拜托了。”

    傅青洲简单粗暴,

    “无论你们知道什么,只要说出来,我们会付一笔报酬。”

    他们在临时搭建的躲雨棚停留,

    “对鹿峰啊,每隔几年春天就有些异象。”

    慕临川和傅青洲对视一眼,心中有数,这没什么奇怪的。

    斗法大会三年一届,对普通人来说,比赛时,施放觉醒能力会有异象。

    慕临川急切地追问,

    “那今年呢?有什么异常?”

    “要不说就今年最邪门。”

    “就前几天,差不多农历十五的时候,我亲眼看见月亮变成血红色,怪事就从那天晚上开始……”

    傅青洲在慕临川耳边低语,

    “你昏睡那段时间,确实有异象,满月那天有一次月全食。”

    另一人不甘示弱,

    “我听见成群野兽嚎叫的声音,也不对,不知道是人还是动物,跟挨打似得,叫得可惨了。”

    “然后呢?”

    “然后就狂风大作,‘咔嚓’一声巨响,对鹿峰就塌了,最高的那座贪狼峰拦腰断!”

    “要我说对鹿峰倒得好!”

    慕临川怒目而视,傅青洲拉了他一下,示意对方继续说。

    那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眼神躲闪,

    “可不是我说的,事实如此。

    血月后就是暴雨,都发洪水了。

    对鹿峰没塌几天,雨势变小,肯定是把邪祟压死了。

    得亏我们这地势高,不然你看下游那些泄洪区,人财两空。”

    剩余的,就是些民间传闻,什么

    “血月出,妖孽现”、

    “正气弱,邪气旺,怨气盛,戾气强”、

    “血月出,人间如坠狱,荒、战、冤、邪必有其一”。

    但二人都知道,由于月全食大气层的折射,才会出现奇观,不是什么怪力乱神的大凶之兆。

    告别那伙人,二人继续跟着救援队上山,一步一个泥坑,终于到达警戒线。

    慕临川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搞出来的动静。”

    傅青洲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抿唇望着慕临川缄默不语。

    慕临川不明所以,侧目,

    “看我干什么?”

    傅青洲组织语言,怕刺激到他,从出发到现在,慕临川一路积极配合,还主动向他了解很多玄学界的事。

    他解释道,

    “觉醒者没那么神通广大,能移山填海的或许有,但凤毛麟角。

    举办斗法大会两个目的,一是各大世家、各地玄学联盟彰显实力,巩固地位;

    二是一些初出茅庐的觉醒者争取一战成名,寻找橄榄枝。

    所以,按照常理,斗法大会下场的参赛者不会是那些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人。不过......”

    有例外。

    说到这,他欲言又止,慕临川没让他为难,

    “云皎这么厉害吗?”

    “她应该算能呼风唤雨的人,当年就是因为引天雷一战成名,据说现在还有她当年炸坏的坑。”

    慕临川咬牙,恨恨道,

    “这个我听说过,当年她炸的是慕家的库房。”

    “......”

    虽然不合适,但傅青洲想感叹,缘分妙不可言。

    虽然有时候大男子主义,遭遇相同的情况下,傅青洲主动承担起照顾人的责任,照顾慕临川的情绪,转移话题,

    “所以,阿川你觉醒了吗?”

    “应该是吧。”慕临川迟疑。

    “你的能力是什么?”

    “我不知道。”

    傅青洲转念一想,

    “是我着急了,想着跟你合力救援。我忘记觉醒者的能力的不能轻易告诉别人,你保密是对的。”

    他亮出身份,越过警戒线,来到救援现场。

    慕临川跟上去解释,

    “我不是不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

    他惭愧地低下头,

    “对不起,我帮不上忙。”

    傅青洲一怔,拍了拍他肩膀,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救援队长是官方的人,穿着特战服,这次的搜救令直接由总部下达。

    他认出傅青洲,直言相告,

    “对外说山体滑坡,实际上整片山体下陷,最高峰倒塌,山谷里的人一定被埋在峰下。”

    “但目前为止,生命探测仪没检测到生命。”

    “也有可能是山石太厚,掩埋太深检测不到,所以,我们只能挖开倒塌的山石。傅少,你要有心理准备。”

    距离山体崩塌已经过去三天了,就算有人活着,如果受伤,条件恶劣,也很难撑下去。

    慕临川脑子瞬间炸开。

    傅青洲闭了闭眼,抑制住颤抖的手,双拳紧握,

    “挖!我跟你们一起挖。”

    有句话不想承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们向中心点前进,救援队长拦住慕临川,

    “这位先生如果不是觉醒者,就待在外围,等候消息,山体随时有可能再次崩塌。”

    “好。”慕临川没有吵着要跟上去,

    “傅大哥,我等你的好消息。”

    傅青洲和他颔首,跟着救援队长匆匆而去。

    戒严除了防止无关人员受伤,还有保密现场,搜救队全是特殊人群。

    对鹿峰的情况被各界关注,搜救队偶尔还从天上打下无人机销毁。

    慕临川亲眼所见,他们轻而易举搬起一个人高的山石,挥下的铲子携千钧之力。

    一铲下去,巨石碎成小块,有人控制风向,默契配合,将碎石吹走,清理泥沙,继续向下挖掘。

    搬得动的移走,搬不动的砸碎,清理完泥沙继续下一层挖掘。

    慕临川搬不动那些巨石,就跟着队伍清理泥沙,手中有事,脑海中却止不住胡思乱想,眸中的光忽而灰暗,忽而燃起希冀。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好的事,想想云皎,对,等她出来,他要紧紧地抱住她。

    她一定又冷又饿,他就先不和她算账了。

    到时候接她回家,给她放热水洗澡,再让小星星给她暖手,然后他什么也不干,在家给她做好吃的,把她养得胖胖的......

    慕临川靠着这个信念,机械地挖掘,期待着奇迹发生。

    天遂人愿,雨势越来越小。

    早晨上山时,雨滴还能连成线,现在已经是细细的雨丝。

    虽然天色渐晚,山上的可见度越来越低,但雨势减缓,救援队的速度越来越快。

    夜幕降临,救援现场亮起射灯,亮如白昼。

    “阿川?阿川!你该休息了。”耳边传来傅青洲急切地呼唤。

    我不是麻烦精,不能给大家添麻烦。

    慕临川回神,一把丢掉工具,打起精神,扬起脸乖巧应道,

    “好,休息。”

    猩红的双目呆板地移动,还记得提醒傅青洲,

    “你也休息。”

    他似乎被傅青洲推进帐篷,倒头就睡,恍惚中听见,

    “......按照这个速度,最快明晚。”

    慕临川弯起唇角,裂开的口子带着丝丝疼痛,明天,太好了。

    层层山石掩埋下。

    一声虚弱的叹息,

    “结界的光芒又黯淡了。”

    “如果,在结界消失前,还没有人找到我们......”

    “那就只能等死了。”

    “呵,有这么多大人物陪葬,我还挺有牌面。”

    烦躁、郁闷、恐惧,压抑的气息弥漫在结界内。

    结界开辟出一方安全地带,阻挡了灭顶的巨石,但同时也阻隔了信号,以及生命探测机器。

    坚固的结界为他们带来一丝生机,但这缕生机越来越渺茫。

    随着时间推移,结界上金红色的光芒逐渐黯淡,仿佛生命的倒计时。

    他们现在就靠着结界上微弱的光点视物。

    “我手机没电了,不知道过去几天了。”

    “我的也是。”

    “八十个小时。”江行知缓缓睁开眼睛。

    他起身,将自己的恢复的灵力注入结界,加固。

    各个方向有人陆续靠近边缘,注入灵力。

    但危急时刻,设立者用尽全力布下结界,迸发的灵力浩瀚如海。

    相比较来说,后注入的灵力如水滴汇入大海,微不足道。

    每一次加固结界,都提醒他们,与设立者的实力差距。

    尽管微薄,但这个时候,大家都放下芥蒂,齐心协力加固结界,争取一线生机。

    乔玉峦靠在姐姐身边,声音嘶哑,

    “姐,我好渴。”

    嘴唇干得全是裂口,一说话都疼。

    “想想酸角什么味,别说话,保存体力。”乔远翠虚弱地回答。

    乔玉峦咽了口口水,昏昏欲睡。她拍了拍乔玉峦脸蛋,

    “阿峦,别睡实,你要相信......”

    乔玉峦接上,

    “我们会出去的。”

    这句话,这些天乔远翠强调了无数次,就怕她放弃希望,一睡不醒。

    三天半,饥饿尚可忍受,水源紧缺,他们只能靠水系、冰系觉醒者。

    但人数众多,觉醒者灵力有限,远远不够。

    体质差的觉醒者有的已经脱水昏迷了。

    段昭起身去加固结界时,和江行知打个照面,摇头示意。

    他们在黑暗中摸索过所有角落,向所有人打听,得到都是一样的结论:布置结界的人原地消失了!

    云澜望着逐渐黯淡的结界,想着原地消失的云皎,若有所思,不像其他人死气沉沉,他隐隐有些期待。

    他时不时摩挲着手指,感受着指尖微弱的灵力跳动,他能感觉得到,离觉醒仅一步之遥。

    他有一种莫名的自信,阿皎是个未知数,但姑姑在外面,她一定会找到自己。

    周日强撑着,谨遵云皎的嘱托,无微不至地照顾江心萤。

    “江小姐,你醒醒,喝口水。”

    云家的护卫里有水系觉醒者,水源不是问题。

    但江心萤那双莹润的杏眼,已经视线模糊了,濒临死亡,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当做假想敌的人,最后救了她,还为她安排了后路。

    她到底在争什么呢?为了云澜?

    看着对自己不闻不问的男人,随即否认,他不值得。

    同样一起长大,云澜还没周日对她有情义。

    为了脱离江父的掌控?

    但她好像走错了路,可她从小就被灌输只有这一条路。

    小时候,父母就告诉她,女孩子要嫁得好才是赢家。

    她和江行知是龙凤胎,一样的年纪,江行知苦练功夫,磨砺觉醒能力。

    她只要乖巧讨喜,漂亮懂事,靠着觉醒天赋,以后嫁个好人家,就完成任务了。

    他们告诉她,你不需要有财产意识,不需要学博弈、不需要学生存技能。

    只需要有人保护你就行。

    所以,江心萤生存方式就像一株藤蔓,始终寻找可以攀附的大树,保护自己。

    在江家靠江行知,江行知不管她了,她就讨好云澜。

    但,保护的人也会成为伤害她的人。

    她疑惑了。

    她好像,没必要和云皎竞争云澜,也没必要和温暖竞争江行知。

    她要是像云皎那样就好了,危险来临,不用靠着别人保护,反倒是别人求她庇佑。

    哦,原来是羡慕,是钦佩,不是嫉妒。

    这一切都像是有人在潜意识里告诉她,每个女人都是潜在的竞争者,必须为了得到男人的垂青而奋斗,裁判权好像天生就掌握在男人手中,父亲、兄长、未来的夫婿,甚至有可能是个无关的男同学。

    不对!不应该这样!

    江心萤突然升起一股愤怒,他们凭什么!

    要是云皎呢,要是她身处在江家的生长环境会怎样?

    江心萤思维涣散,任其游走,毫无头绪。

    她想,要是云皎,她一定会把裁判权夺到自己手中,她那么野蛮,一定会拳打江父,脚踢云澜,威风八面。

    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走了一步烂棋。

    怀孕真的很辛苦呢,她一点也不伟大,她只是拿这个孩子当做筹码而已,孕期受苦不过是被逼无奈。

    在生存技能上偷懒,总有一天会连本带利地还债。

    那她应该争什么呢?

    应该......为了自己的利益战斗,不是为了讨某个人的欢心。

    啊!

    可还是不甘心啊!

    她知道要争什么了,好讨厌秦青滟哦,占据云皎所有的注意力。

    三个人的友谊,为什么她是多余的!

    “江小姐,你说什么?”周日俯身,试图听见她的喃喃自语。

    “明明是我先来的......让云皎先给我上坟。”

    “江小姐,别睡,撑住!”

    都开始说胡话了。

    周日将自己稀薄的灵力输入她体内。

    结界光亮再度减弱,周围视物模糊,绝望吞噬了这片被开辟出的天地。

    每分每秒都格外漫长。

    所有人脸上都笼罩着浓郁的阴霾。

    不知过了多久,惨白的射灯照亮一角,长期处于昏暗,人们不约而同眯起眼。

    上方传来大喊,

    “在这里!有结界!”

    对讲机哗啦啦的声音,

    “医生!快过来!三号救援点!”

    拨开覆盖在结界的最后一层泥沙,外面人合力攻破结界。

    乔远翠被拦腰抱起时,意识模糊,抓着妹妹不放手,被人强行拉开。

    她挣扎去够,被人一把搂住。

    嘶哑的声音欣喜到哽咽,

    “远翠,是我。”

    怀抱宽厚有力,让人格外安心,乔远翠动了动唇,那人会意,

    “小妹没事。”

    乔远翠这才安心昏睡。

    随着结界打开,慕临川整个人精神一松,打起精神帮着救援队捞人。

    孟东林、江心萤一小部分人需要担架,大部分觉醒者还能站起身。

    慕临川搭把手拉了一个人上来,还贴心地提醒,

    “小心。”

    对方温和有礼地道谢,

    “多谢。”

    对视后,双方互相嫌恶地别开眼。

    慕临川翻了个白眼,用力地将手在裤边蹭干净。

    “早知道是你我就推一把,再踹两脚。”

    他等在坑边,仔仔细细地辨认每一张脸。

    阿倦出来了,行知出来了,段昭出来了,还有沈家兄妹......

    真好,他们都没事。

    还有好多他不认识的人。

    最后他等不及了,跳进深坑,环视一周,唯独没看见心心念念的云皎!

    他茫然地回头,发现行知他们还没离开,互相搀扶,虚弱地站在坑边,沉默地注视他。

    顾倦瘫在地上叫他,

    “阿川呐,你来扶我一下。”

    “哦,好的。”

    慕临川一令一动,熬了几天几夜,脑子都不转个。

    除了他们几个,云澜也没走。

    在慕临川经过他身边时,用仅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

    “她死了。”

    “噗——”

    一口心血呕出来,慕临川面色苍白,衣衫染血,胸口剧烈起伏,满眼难以置信。

    阿倦愤怒的质问仿佛在另一个世界,影影绰绰听不真切,

    “你跟他说了什么!”

    还有行知愤怒的警告,

    “云会长,你别欺人太甚!”

    云澜笃定,

    “我亲眼所见。”

    随即,施施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