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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7章 草率的老鸟
    “你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

    陈小渔摇头:“听不见。”

    顾白水略微沉思,看着距离自己不远的师兄和顾姝,逐渐察觉到了什么。

    师兄倒还好,一直没什么动作,就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

    但顾姝眼中的防备和警戒溢于言表,她很小心谨慎,提防着自己还有身后的陈小渔。

    这是为什么?

    她对顾白水和陈小渔都很熟悉,为什么一会儿不见就变得如此警惕了呢?

    “我们眼里看见的东西,和他俩眼中看见的景象,不一样。”

    顾白水思索良久,得出了这个结论。

    四个人站在同一处空地上,两两相对。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某个东西在四个人中间放了一面看不见的镜子。

    顾白水这一面的镜子是透明的,他和陈小渔都能看见镜子后的苏新年和顾姝。

    但在另外两个人眼中,这面镜子却是扭曲错落的,他们只能看见两只狰狞奇特的怪物,认不出站在对面的到底是什么。

    “嘎嘎~”

    鸟叫声在耳边响起,这一次的距离很近很近,就在顾白水耳后,似乎触手可及。

    有一只看不见的鸟落了下来,站在顾白水身后的树干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正在发生的一幕。

    顾白水顿了一下,余光瞥向身边的陈小渔。

    她绷着小脸,很认真的观察着眼前,左顾右盼,似乎是想找到那面镜子,试着打碎它。

    但顾白水注意到的不是这件事……陈小渔没有听见鸟叫声,这一次的鸟叫声,是只针对自己而来的。

    “噶噶~”

    鸟叫声再次响起,顾白水从中听出了一些不耐烦的情绪。

    那只看不见的鸟似乎消磨尽了耐心,在顾白水身后催促他去做什么。

    树影斑驳,风过无声。

    顾白水站在原地沉思许久,慢慢的抬起一只手,指向对面的那两人。

    他对陈小渔说:“你先过去。”

    “我?”

    陈小渔怔了怔,指了指自己:“就我一个人吗?”

    “嗯,你在这儿没用了,去对面等我。”

    顾白水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已经想明白了什么,作出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打算。

    陈小渔犹豫不决,侧头看了一眼顾白水。

    两人无言对视,最终,陈小渔还是闷闷的点了点头,走向对面。

    树林中泛起细微的波纹,陈小渔穿过镜面,去到了另一边。

    但等她回头的时候,留在原地的顾白水已经消失不见了。

    同样,苏新年和顾姝的眼里,也丢失了那只龙首怪物的身影。

    ……

    “去哪儿?”

    一只看不见的鸟,落在顾白水的肩头。

    对于他的询问,这只鸟并没有出声回应,只是瞳孔平淡向前抬了抬头。

    意思是向前走。

    顾白水便向前走了几步,一步迈出百里,两步走出森林,第三步……他回到了忘川河里的三生石上,头顶还是那些盘旋的乌鸦。

    “还在这儿?”

    顾白水仰头反问了一句,然后发现自己的肩膀上空荡荡的,少了一双看不见的鸟爪。

    “噶~噶~”

    鸟叫声在身后响起。

    顾白水转身,瞳孔也逐渐变成了透明的色泽。

    这一次,他看到了那只“看不见的鸟”。

    浑身透明,毫无存在感,如同一只死了几万年的幽灵一样,随时都可能被风吹散。

    透明的鸟停在老乌鸦的面前。

    老乌鸦瞳孔涣散,只有意识存留,淡黄色的竖瞳逐渐清晰,模模糊糊中,老乌鸦看到了空气中的透明轮廓。

    “你~”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老乌鸦竭尽全力的瞪大了眼睛。

    它死死的盯着头顶的空白,眼底最深处,一笔一画的勾勒出了一个潦草的轮廓。

    老乌鸦看见了,临死前的一刹那看见了那个折磨了自己上百年的生灵。

    “操他妈的,还真他妈的是一只鸟啊~”

    最后一丝气息散去,最后一缕生机断绝,老乌鸦死在了三生石上。

    而有幸见证了这一幕的,只有顾白水一个人。

    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表情逐渐变得古怪,且匪夷所思。

    “你真就长这模样?”

    “是不是太草率了点儿?”

    鸟回头,斜了顾白水一眼,无言鄙夷。

    顾白水没说错,眼前的这只鸟长得的确可以用潦草、草率,随意这些词来形容。

    甚至如果鸟不是在动的话,没有人会把它当作一个活物。

    爪子是浅黑色的,头冠是浅黑色的,轮廓也是浅黑色的……但它全身羽毛都是透明的空白。

    怎么形容呢?

    一个三五岁的幼儿,从火坑里夹出来一块木炭,在家里的墙壁上胡乱涂抹,画出了一只潦草简单的鸟。

    它就长得这副样子,完全不像是活在现实中的生命。

    用某个二师兄的话来说,长得跟简笔画一样草率。

    身上没有皮毛和血肉,只有动来动去的“黑色框架”。

    “嘎嘎~”

    鸟嘴张开,尖锐的叫了两声。

    顾白水弯下腰,俯视着这只骄傲仰头的鸟:“说踏马啥呢?会不会讲人话?”

    这句话中的“踏马的”,是顾白水借着老乌鸦的语气学过来的,用于加强语气情绪,没有别的意思。

    鸟沉默片刻,转身,把老乌鸦两半的尸体拼凑了起来,浑身的羽毛也变成了透明的白色。

    新的意识占据尸体,变成了一只白色的老鸟。

    它开口的第一句话:“你是长生弟子。”

    声音干涩沉闷,听起来介于中年和老年之间。

    顾白水想了想,点了点头:“现在还是,算是。”

    老鸟侧了侧头,眼神深邃,又问:“长生大帝还没死吗?”

    “死了,但又活了。”

    顾白水耸耸肩:“上了年纪,死死活活也正常。”

    “正常?”

    老鸟嗤笑了一声:“祂死死活活很正常,这个世界就不正常了。”

    沉默片刻,老鸟突然说了这一段话。

    “我就知道祂没这么容易死,浑噩星域这座牢房敞开的时候,那些穿越者和灾厄都以为是长生死了,一个接一个的往外逃……只有我知道,祂早晚还会回来的。”

    顾白水眯着眼睛,听着老鸟的语气,好像很了解长生大帝。

    所以……

    老鸟问:“你知道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