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院子自她来南府起就没人住过,之前她偶尔提起过一句,说若没人住,何必不把墙推翻,扩成小姐的院落。
却被玉佛姑姑严厉呵斥,说这话提都不能提。
如今怎么又能让一个外人随便住了。
南善宜垂着眸,好像无甚在意。
那边,玉佛姑姑把人领进院中,一边道:“这是小公子的院子。”
殇魅有些错愕,视线扫过四周。
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玉佛姑姑解释道:“虽然十多年没人住了,却有定期打扫。”
想到什么,玉佛姑姑眸中闪过一抹失落无奈:“其实他回来的那天,府里的下人就特意把院子收拾出来了,只是他没过来住。”
殇魅知道的,这些天将军都和陛下住在一个院子里。
刚刚走过来不过片刻,兄妹俩的院子离的并不远,她好像知道将军为什么没住过来了。
他以为她不想见他,他以为南家不喜他,所以不敢热络,却不知道他们早就为他收拾了院子。
殇魅忽然心疼极了,他一直愧疚的活着,觉得自己有罪,便觉得没人会在意他。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玉佛姑姑带着她走进一间屋子道:“姑娘这些天便住这屋吧,我让些下人过来伺候着。”
“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殇魅将手中的剑放在桌上,回头道:“多谢。”
玉佛姑姑面上带着慈善的笑意:“姑娘可是桐城燕家人?”
殇魅眸光一滞,再次看向玉佛姑姑时多了几分审视。
玉佛姑姑视线落在桌上的剑上,温声解释道:“虽然换了一个剑鞘。”
“但那日在钟山,我见你拔剑了。”
“恰好二十年前我见过这柄剑。”
名剑风华,剑气如虹,乃武林第一剑府燕家上上任家主的佩剑。
那时江湖曾经有传言,一剑风华乱武林。
殇魅视线落在桌上的剑上,粗陋不堪的剑鞘,剑柄处随意的缠着几圈破布,片刻她冷漠道:“你认错了,我不认识什么风华。”
玉佛姑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许是我认错了。”
没再多留,安排了丫鬟后她便离开了。
入夜,用过晚膳后,殇魅从屋内走出来站在院中。
片刻她走至一间屋子前。
一旁过来伺候的老嬷嬷解释道:“这是小公子以前住的屋子。”
她看向殇魅道:“姑娘可要进去看看。”
殇魅看了过来,无声询问,她可以吗。
老嬷嬷点头:“当然。”
小小姐把人放在这院子里,想来是和小公子关系匪浅。
说着她上前打开屋子的门,先进去掌灯。
殇魅跟在她身后走进屋内,视线扫过四周,还有许多少时的玩意。
老嬷嬷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矮一些的书案,一脸慈爱的解释道:“前几天收拾的时候,原本想换一些家具。”
“后来却因为不知道小公子如今的喜好,怕不合他心意,便没动。”
一旁放衣服的柜子并没有关好,半开着,老嬷嬷看见后面上有些不悦:“许是打扫的下人粗心。”
半开的柜门露出绯色的衣摆,殇魅上前一步打开柜子,入目是满满当当的衣袍,春夏秋冬,从十来岁的孩童到如今的将军。
面上疑惑,抬手拨了拨里面的衣袍:“这些是?”
老嬷嬷解释道:“府里每年制衣的时候,都会给小公子做几身。”
想到什么,她叹了一口气:“只是可惜,小公子变化太大了。”
“这些尺寸都不合适。”
“不然今日他离开的时候就能让他带走了。”
殇魅扫过柜子里的衣袍,是了,肩身都太窄了。
他们都没想到,那个清瘦的少年长成了如今刚毅不屈的模样。
…………
另一边,南绣山的书房内。
李公公趁着夜色拜访,想与他商量凤驾什么时候启程。
手里的拂尘搭在臂弯,面上皱纹不少,却不影响他一把年纪了皮肤依旧细腻,毕竟皇宫的风水养人。
此刻他笑眯眯的看着南绣山,恭敬极了道:“老侯爷安康。”
面前这个人可是辅佐先帝登上帝位,被先帝称之为绣父的人,他不是帝师而是立在先帝身后的定海神针。
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尊贵风光,哪怕如今已经满头花白,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只是漫不经心的看他一眼,李元茂就想跪下行礼。
先帝在位时他李元茂还只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小太监,武安侯的威严,他是见识过的。
他斟酌着开口道:“依陛下的意思,浮屠城到长安,路途遥远,舟车劳顿。”
“怕娘娘劳累,陛下特意嘱咐脚程慢些。”
“若是如此,只怕得早些启程。”
说完抬眸去看桌案前古稀之年的老人,结果却听见他面无表情道:“快不了。”
李公公被他理所当然的话语一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恭敬道:“侯爷可是有什么顾忌?”
南绣山苍老的眼神肃穆冷硬:“寻常人家女儿出嫁,都要许多时日来准备。”
“更何况是我南家的掌上明珠。”
李元茂笑道:“侯爷不用担心,大婚相关事宜宫里自会准备妥当,绝对不会让娘娘委屈。”
南绣山听后却是眸色深沉的看着他。
李元茂心里咯噔一声,正在想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却听见老侯爷沧桑的声音缓缓道:“他们千方百计,不择手段所求,现在如愿以偿了。”
“我自然要声势浩大,敲锣打鼓的告诉他们所有人,他们猜对了。”
“他们确实捏住了南家的命门。”
“所以……
南绣山抬眸看向远处,那双眼睛里是阅尽千帆后的静水流深,他一字一句道:“他们便好好的,照看着……南家的命吧。”
“心惊胆战的,恭恭敬敬的祈祷着她在长安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李元茂低垂着脑袋不敢有所回应。
南家低调了太多年,可是最招风的树,也有最让人忌惮的粗壮枝干枝,繁叶茂茂。
如老侯爷所言,南家妥协了,把命交到了长安,也就意味着,若南善宜在长安出了什么意外,南家致死不休,定要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