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转头看了一眼御书房紧闭的门。
短短数日,宫里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陛下对皇后的重视和宠爱。
偌大的后宫只有她一人,又得此恩宠,就是横着走也不为过。
可偏偏她把自己当外人。
长乐宫里伺候的宫女能近她身的只有她带来的那两个。
她提防着这宫里的每一个人,包括里面那位。
思索间,屋内传来吩咐:“让云起过来一趟。”
凌山回了一声:“是。”
然后转身离开,独留下格将一人守在门口。
第二日一早,南善宜刚醒,玉佛姑姑就掀开帘子伺候她起床。
还有些朦胧的眼眸漫不经心的扫过屋子,却在看见屋内陌生的面容时陡然回神。
只见向来不让外人踏入的屋内忽然多了四个脸生的婢女。
淡淡收回视线,并不着急询问,直到洗漱完坐在贵妃榻上,玉佛姑姑才领着那四人到她跟前行礼问安。
“今日一早将军领过来的。”
“说是让你放心用着。”
将军,沈云起。
南善宜视线落在四人身上,声音清冷平和:“叫什么名字?”
“流星”
“白羽”
“剑花”
“秋莲。”
“参见娘娘。”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好名字。
接过银燕端过来的茶轻抿了一口,南善宜问道:“军籍?”
“是。”白羽回道,她们几人都是出自神策军。
南善宜了然,她知道这肯定是周朝运嘱咐的,他应该也不会让沈家自己养的暗卫待在她身边。
放下茶盏,她平静道:“可惜了。”
不知她话里的意思,几人都没有回话,片刻榻上的人又道:“为何忽然让你们过来?”
白羽恭敬回禀:“将军只说让我们好生照顾娘娘,其余的奴婢并不知晓。”
并未表现出热络,南善宜看向玉佛姑姑柔声道:“那便留下吧,姑姑你来差遣。”
玉佛姑姑点头,想到什么她道:“尚衣局清晨送来了几套新的衣袍,你可要看看晚宴穿什么?”
南善宜不在意这些:“你看着办,没有错处便行。”
说完起身出了屋内,到院中池塘边的石桌前坐下。
有些无聊,取了桌上的鱼食抛了一些入水中。
目光落在被鱼搅乱的水面上,有些走神。
在军中历练多年,却被安排在了她的身边,巴掌的的地界,不就是可惜了吗。
不过他们要给,她留下便是。
手中的鱼食握久了,黏腻不适,南善宜干脆将它们全部撒进了池子里,引得里面的鱼翻跃争抢。
趴在边上的玉狮虎视眈眈的盯着池子里,等有鱼从它跟前游过时跃跃欲试,一旁的团子学的像模像样。
发呆间,身旁忽然传来陌生的声音:“娘娘。”
南善宜侧头看过去,一手手背微撑着下巴,杏眼淡淡。
是刚刚的其中一个侍女,叫什么来着,方才没放在心上,清淡的眸中有些疑惑。
那婢女看了出来,自顾道:“奴婢秋莲。”
南善宜笑了笑没有说话,无声看着她,等她自己说明她的来意。
那双眼眸太过澄澈清冷,含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你的时候让你觉得自己被她看的透彻。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秋莲还是被她看的心中一紧,她立刻看向池中翻跃的鱼群道:“娘娘喜欢看鱼?”
南善宜没有说话,只是一手撑着下巴,闻言看了一眼池中的鱼,收回视线笑了笑,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
秋莲恭敬道:“奴婢听闻当今宁国公也爱养鱼,有两尾蓝紫长尾龙睛极其珍贵。”
静静地看着秋莲的眼睛,直到她眸中露出一抹藏不住的慌乱,南善宜才移开了视线,柔声道:“是吗,那有机会本宫定要去看看。”
见她神色如常,秋莲提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看着南善宜安然的侧脸,她恭敬道:“娘娘要是有什么喜欢的,想知道的,都可以告诉奴婢,奴婢说给娘娘听。”
羽睫微垂,遮挡住其中的笑意,南善宜面色温和:“要说喜欢的,本宫在北境时就常听闻这长安的皮影是天下一绝。”
说完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秋莲的眉眼,果然抓住了其中一闪而过的喜色。
可惜还不待她再看出点什么,远处白羽走了过来:“秋莲,你在这里作甚?”
秋莲面上一慌,强做镇定指着南善宜的脚边道:“娘娘这两只狸奴生的真漂亮。”
白羽看了一眼两只狸奴,确实好看,没有怀疑,只是朝南善宜屈膝行礼,然后转向秋莲道:“晚宴还有诸多事宜要准备,你与我一同去。”
“是。”秋莲点头,屈膝向南善宜告退。
看着二人走远,南善宜眸色平静,没有波澜。
玉佛姑姑走到她身旁:“娘娘。”
她刚刚一直注意着这边,习武之人听觉自然是比旁人敏锐些,只是见南善宜有意诱导便没有过来打扰。
南善宜收回落在渐渐远去的背影上的目光,一手撑着下巴,重新看向池面,鲤鱼甩动尾巴溅起水花,她双眸微眯,柔声道:“许是第一次做,她有些着急了。”
“才来不过几个时辰,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玉佛姑姑道:“可要告知陛下?”
南善宜轻轻摇了摇头:“无伤大雅,先看看吧。”
“算是打发时间。”
她自幼喜看人眉眼,伪装的再好也终有露馅的时候,在那一瞬间,眼睛里总能看到些最真实的东西。
就像刚刚她看着秋莲时,她眸中的心虚和慌乱。
她有些好奇,她在为谁做事。
无论是周朝运还是……兄长,都不会放有二心的人在她身边,谁又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越过他们两人,到她跟前掀起风浪。
…………
南境,朝歌城,林氏一族白马兵大本营所在。
军帐里,林麒将军和他的长子林啸正在商讨盘踞于蜀地的康王叛军一事。
“这么多年他藏匿于此,是我们林家的失职。”李麒苍老的面上露出怅然
“蜀地自古难定,想必圣人能理解。”林啸安慰道
林麒摇了摇头:“陛下能理解,怕的是朝中有人借此发挥。”
“就像此次南家一样。”
林啸看向帐外:“林家已经没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了。”
兵权十三年前已经交还,再逼便是要让林家辞官告老还乡了,可若是这样,让那群文臣来镇守南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