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谦良耐着性子等了几天,发现这个儿媳妇沉得住气,远超他的想象。
迟迟等不来儿子出事的消息,他渐渐有些坐不住。
但每日又从公主几人身上看不出什么异常,照旧都是云淡风轻不把他放眼里的模样。
段谦良也不好日日旁敲侧击,只好按捺不动,静观其变。
临近年关,府里府外都忙忙碌碌,段谦良领了采办年货的差事,去了趟外县,也暂时将那些阴谋诡计抛到脑后。
可等他回到京城,才觉不对,不到一月的工夫,曲秋儿母女三人怎么住到了公主府里?
段谦良从头凉到脚,心沉到海底去,站在公主院子外面,迟迟不敢让下人通传。
屋子里交谈声不断,能听出公主的敷衍,曲秋儿的谄媚,以及顾蓁在她们之间的周旋。
他心中没底,如今的情形实在太超出意料。
可也不能一直站在这,段谦良缓步走进去,屋里的声音一顿,几道视线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永乐懒得抬眸,不过她一向如此,段谦良也不意外。
“东西都采办妥当了?可别出了差错,今年新媳妇头一年,景儿身体又大好,本宫想着过个热闹年,大家都跟着沾沾喜气。”
段谦良忽略掉表妹的视线,“公主放心,都按照您的单子置办下了,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嗯,你办事,本宫是放心的,”永乐朝着曲秋儿抬了抬下巴,“你也是,我不是让你给表妹置办处宅子吗?怎么还让人家母子三人在外面租房子?传出去本宫的面子往哪搁?”
段谦良沉思不语,曲秋儿抢先道:“公主折煞民妇,驸马如此照拂,民妇已感激不尽,不敢奢求别的。”
“表.......驸马,那日我带着彤儿上街,是公主救了我们,这一碰面,公主抬举,就把我们接来府里小住,说是过完年再给置办宅子和产业。”
曲秋儿背对着永乐公主,朝段谦良眨眨眼,示意他不必惊慌。
这完全是个意外。
几个喝醉了酒的混混,见彤儿姿色不错,拉着她就要往巷子里钻,恰逢公主带着儿子儿媳从皇宫回来,侍卫们救下彤儿,还教训了混混。
公主在很久之前,其实是见过曲秋儿一次的,只不过她当时估计看都没仔细看,便摆手让人退下,但这并不妨碍她演戏。
永乐当时指着跪地道谢的曲秋儿,思索片刻后就问她是不是驸马的表妹。
曲秋儿当时吓白了一张脸,不过她透过公主华丽的发饰,看到了马车里比她还要慌乱的顾蓁。
显然对方也认出了她。
而且还很心虚,怕被公主知道自己私下找人要方子。
曲秋儿立即镇定十足,表明自己身份,还把自己说得可怜又凄惨。
大街上,驸马的表亲哭诉婆家欺凌,一家三口在京城无依无靠,永乐沉下脸,只觉得面子都要丢光,她当即就让人把曲秋儿一家接进府里。
避开人时,顾蓁还殷切地拉着曲秋儿套近乎,直呼大水冲了龙王庙,怪倒是如此投缘,原来本就是一家人。
曲秋儿从头想了想,她也没什么破绽,自觉抓住了顾蓁的把柄,竟然就这么住了下来。
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定在公主身边,能有更多下手的机会。
曲秋儿越想越得意,用微笑告诉表哥,一切安全。
段谦良心中大石落定,表情自然了许多,“都是臣的疏忽,给公主惹了麻烦,既然公主慈悲,愿意接济你们,表妹,你可一定要伺候好公主才是。”
曲秋儿还没有表明忠心,永乐已经不耐烦地挥手,“本宫不缺伺候的,你与两个孩子顾好自己就是,莫要出去给公主府惹事。”
她的态度让段谦良更加放心,永乐这性子,要是知道有人害她儿子,还不得把京城闹翻。
如今应该是并不知情,可见顾蓁心里有鬼,不敢把小心思放到明面上。
段谦良彻底放下心,假模假样关注一番儿子身体,又不着痕迹将话题往外甥身上引。
“轩儿过完年就要春闱,准备得如何了?”
嫣然是一副好舅舅模样。
谭立轩谦虚道:“还是多有不足,我生性愚钝,不如世子聪慧,只能尽力而为。”
“表哥自谦,你文采斐然,此次春闱必能高中。”段文景睁眼说瞎话,实际上他的才华,真是让人没眼看。
可谭立轩当了真,颇有些自得之意。
他常去骚扰段文景,不是请教学问,就是要带他出去玩,但每次都被四两拨千斤般挡回来。
这让他想慢慢搞垮对方身体的计划落空。
段文景借着喝茶的空档笑了笑,竟然想带他去青楼,还美其名曰陶冶情操,结交红颜知己而已。
病秧子世子爷若是马上风死在女人身上,可真是丢人又跌价。
还有那个成日里娇嗲着声音,表哥来表哥去的谭月彤,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天天把子嗣和夫妻敦伦挂在嘴边。
私下里,还试图挑拨顾蓁与公主世子的关系。
妄图洗脑顾蓁早些用那方子,有了孩子,才好真正在这公主府站稳脚跟。
顾蓁装作意动,但还是害怕被公主发现,便借口想再等等,过了冬再用,倒让曲秋儿和谭月彤没有产生任何怀疑。
今日终于等到段谦良回来,顾蓁想,快乐碾渣生活应该要开始了吧?
她抬眼看了看公主和夫君,二人不动声色,演技也是杠杠的。
段文景回以微笑,父亲瞒了他们十几年,把一对子女藏得严严实实,应当是把他们放在了心尖上疼爱。
也是,有一个随时都可能死去的病弱儿子,段谦良自然更喜欢健康听话的谭立轩和谭月彤。
既然如此在乎,那先从他们身上开刀,游戏才更好玩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