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玉冠少年走过去,将小姑娘搂在了怀里。
“湲儿,不要难过了,去北越国只是暂时的,到时我一定亲自去接你回家可好?”
“栈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湲儿了?”
“怎么可能,我答应湲儿,待湲儿回来,我就去向父皇请旨,为我们赐婚如何?”
“好。”小姑娘紧紧的环住了少年的腰身。
凌潺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有些不敢相信。“这是钟离湲吗?我为何会在这?”
凌潺眨眼间,所见之景已不再是皇宫,而是罗威的别墅。
“小姐,这是凌总给你的十二岁生日礼物。”
“母亲她人呢?”
“凌总人在澳洲。”
“将东西给我砸了,我不想看见。”
“小姐,这不好吧。这可是凌总特地请法国顶级设计师为你定制的。”
“你喜欢,那你留着吧。”凌潺看到了十二岁的她,那个身边总是有一群佣人跟随的她。
一转眼便到了除夕,全城一片祥和,四处张灯结彩,家家其乐融融。
这样的夜,本应洋溢着喜悦,然而江府上下并没有半点除夕应有的欣喜气氛。凌潺虽被救了回来,却一直未醒,几日过去仍然在她的梦境中徘徊飘摇。
“表哥,你去休息一下吧,我守着就行。”陆景行已经两天未合眼,一直守在凌潺床榻边,为她擦拭着额头的汗珠。他望着她苍白的脸上那紧皱的眉头与不断转动的眼珠,心如刀绞,却又爱莫能助。他此刻能做的除了等待还是等待。江听雪此时除了担心凌潺,同样也担心着心力憔悴的陆景行。
“我没事,你去休息吧。”陆景行眼中布满血丝,声音沙哑。
“我说过的,小潺不醒过来,我是不会走的。”江听雪已经在凌潺房里待了好几天,累了就扒在案几上睡去,渴了也有丫鬟端茶送水。她内心的愧疚与担忧已溢于言表,本就没有恢复的身子在这几天的折腾下
变得更加虚弱起来。
“今天可有消息了?”这句话显然是在问坐在炭盆前,一脸愁容的陆辞。自凌潺失踪之后,陆景行立刻通知了陆辞,使他日夜兼程的赶了过来。
“还没有,不过谅他也跑不了,东洲到处都是陆府的人,就算他跑去天涯海角,我也同样会把他给揪出来。”凌潺虽在白虹谷的帮助下得救,可是那个黑衣男子却丢下蛊虫逃了。他身上没了蛊虫,人又奸诈狡猾,就算是白虹谷的人,也很难再找到他。
陆景行拳头紧握,为凌潺擦汗的帕子被他钻在手里已褶皱不堪:“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敢动我陆府的人,我要让他尝尝后果。”
陆景行只要一想到那日他冲进房内看到的情景,心头就怒火中烧。那日陆景行进去时看见的便是男子正在取凌潺的血,他本想留着凌潺,结果凌潺越来越弱。奄奄一息之人想要活下去,那得付出很大的代价,可是显然男子不会这样做,他不会为了一个要死的育蛊人花费太多的精力。
“母亲,你在哪?我好怕,母亲,母亲。”几日来未呓语的凌潺,此刻又开始呓语,发出的每一声都充满了不安、孤独、绝望与恐惧。未愈合的伤口因手不停的颤动再次渗出血迹来,额头溢出的冷汗擦了与不擦没有多大区别。陆景行握住了她那只冰凉的手,不只是为了让她在梦境中得到一点温暖,同样也是为了安抚自己不安的心。
“陆景行,陆景行,你不是陆景行,陆景行去哪了?”梦中的凌潺身披鲜红如血般的嫁衣,眼前之人明明是陆景行的,然而转眼之间却变成了延陵栈的那张脸。
“凌潺,我在这,我一直在这陪你。”虚空中传来的是陆景行的声音,而眼前之人却是延陵栈。凌潺有些崩溃的抱住了脑袋蜷缩在角落。
延陵栈一步一步靠近,凌潺带着哭腔:“你不要过来,我不是钟离湲,钟离湲已经死了。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凌潺,你醒醒,凌潺。”陆景行看着睡梦中如此痛苦的凌潺,已无计可施,也许只有这样叫一叫,才可使自己的心好受一些,才能够得到一点安慰。
明明受着煎熬的是凌潺,在深渊中挣扎的也是凌潺,然而流泪的却是江听雪。“小潺,都是我不好,求求你快点醒过来吧。”江听雪趴在床前苦苦哀求着,没人去劝阻,也没人劝阻的了。
祠堂内静谧无声,一排排油灯将江秦的身影照的清晰可见。“列祖列宗如果在天有灵,就请保佑我那义女度过这次的难关吧。她虽并非江家子嗣,但她如今也算是江家人了。”江秦手里拿着香火,言辞恳切。
“家主,先祖们会显灵的,您早些回房吧,吃点东西。”管家上前劝道。
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府外这时鞭炮齐鸣,欢声不断。绚丽的烟火与白雪交织,璀璨耀眼,照得整个钱塘城上空五光十色、金碧辉煌。旧的一年就这样过去了,新的一年悄然而至。江秦在管家的搀扶下离开了祠堂,驻足抬头间,大片的绚丽光辉映入眼中,他低头长长叹息一声,继续向前而去。
以往的这个时辰,无论是陆辞还是江听雪,绝对是在房中待不住的。而现在,即使外面热闹无比,他们两人却没有任何心情去理会。
凌潺梦魇之后又发起了高烧,面色由苍白变成了淡粉,额头却依然汗流不止,这几天身体中的水几乎全化为了汗,嘴角干裂的起了一层薄薄的壳。
“陆辞,快去将段先生叫来。”陆景行发觉凌潺的额头越来越烫,半悬的心瞬间提的更高,沙哑着声音向陆辞吩咐道。
陆辞知道情况紧急,丝毫不敢耽误。
“小潺,你不要吓我,好不容易不做噩梦了,怎么又发起了高烧。”江听雪探了探凌潺绯红的脸颊,手一颤,眼里的泪瞬间一颗颗滚落,滴入罗衾,扰乱了绣纹。
“去换盆冰水来。”陆景行将刚刚清洗过的帕子拧干,对雀儿吩咐了一句。
当雀儿端着一盆冰水再次进屋时,陆辞跟在段先生身后也火急火燎的进了屋。
“府主,段先生来了。”陆辞人还在珠帘外,声音已传去了珠帘内。
“先生,快过来看看。”陆景行起身,为掀起珠帘而入的中年男子让出位置来。
段先生本上月就去了姑苏,结果硬是被陆景行请来了钱塘。
“府主,凌姑娘能不能醒来,就要看这高烧能不能退,如果高烧退去,那性命无忧,如果高烧不退,那么……”段先生两指在凌潺的脉搏上探了探,脉象混乱,一丝气息四处游走。这样的脉象他以前不是没遇到过,但是这需要病者依靠自己坚韧的信念来战胜病魔,而医者从来都是起辅助作用的。他们并不是神,也非仙,因此他们有时并不能左右一个人的生死。
“那么什么?你说清楚。”江听雪激动的质问道。她不是不知道段先生话里的意思,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听雪,你冷静点。陆辞,送段先生去休息吧,夜已深了。”陆景行有些无力的说。
“多用盐水为凌姑娘试几次身,如今也别无他法。府主,那我先出去了。”段先生向陆景行行了个礼,神色很是无奈。医者最怕面对的便是这束手无策的病症,看着病人受着煎熬,他们心中同样备受煎熬。
“表少爷先出去吧,我为二小姐擦擦身子。”刚刚段先生的话雀儿听得清清楚楚,如今唯一可做的就是这一件事,她不想放弃救凌潺的这最后一点希望。凌潺性子虽冷,但也算是她遇到的最好的主子了。她在没有进江府之前,也吃了不少苦,几次三番进行转卖,做的都是些粗活。管事的一不高兴,打骂那是常事。
屋内很快只剩下了雀儿与江听雪,江听雪含着泪帮着雀儿一起解开了凌潺的衣衫,认真擦拭着每一寸肌肤。
“小潺手上这疤。”江听雪抬起凌潺那纤细白皙的手臂,脸色一变。突然之间她仿佛又想到了,凌潺与她说过这伤疤的来历,如今见到委实让她震惊不已。
“我问过二小姐,但她并未多说。这样骇人的伤疤,真不知当时二小姐是如何挺过去的。”雀儿已将另一只手臂擦拭妥帖,由于血脉处的伤口未愈合,雀儿放的格外小心。
“怎么肩上也有一道疤。”雀儿惊呼。一个女子,身上留下了那么多道伤疤,她想一般人绝对是接受不了的。
“那刀疤应该是上次被一个女子劫持所留下的,这些事我听小潺说过。”
凌潺现在已生死未卜,雀儿却为以后担忧起来:“那二小姐以后如何嫁人,手上又添了一道新伤疤,有哪个男子能够接受身上有这么多伤疤的女子呢?”
江听雪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雀儿竟关心起感觉那么遥远的事来。不过雀儿的话却使她心情好了些,说道:“放心,表哥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况且一定会有法子将这些除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