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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湲儿放心,三哥的身体还不至于那样弱,这样的夜晚算不得什么。”钟离沐双手环胸,抬头朝落雨的夜幕深处望了一眼,自信满满。

    凌潺当真是无奈至极,都将话说到这种程度了,他竟然还有理由反驳,看来劝是没有用的了。

    她低垂着脑袋沉默了一下,随后向檐外走了两步,一抬手就可接到瓦檐滴落下的雨水,侧身与钟离沐相对而站,神情认真的看着钟离沐:“既然三哥要在外面吹整夜的凉风,那我便在这里陪你。同样,这样的夜晚也奈何不了我。”

    “湲儿,你这是做什么?你的身子怎么能与我比呢?听话,快进去,小心着了风寒。”钟离沐眉头一蹙,话音柔和,说着便要上前拉凌潺进屋。

    然而,凌潺却躲开了钟离沐那只伸过来拉她衣袖的手,抬眸看着他,语气坚定:“我说到做到,只要三哥不回去,那么我便不会进屋的。”

    “公子,你就回去吧,由我在这陪着二小姐,是不会有事的。表少爷也已派了人在暗中保护。况且,如若真有刺客前来,就公子一人,怕也不是对手啊,岂不是白白搭上一条性命嘛。你看,你俩在这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二小姐才大病初愈不久,可不能再这样折腾了。二小姐向来说一不二,你不回去,她是定不会进去的。”雀儿的话说得很直白,都到这个时候了,她也不怕得罪了这个黎公子。借着微弱的火光,她瞧了瞧她家二小姐,又瞧了瞧钟离沐,眼角眉梢都充斥着为难之色。

    钟离沐的视线从凌潺的脸上滑下,落到了潮湿的地板上,心下一番沉思,最终幽幽一叹,抬头间做出了让步:“好吧。三哥拗不过你,不过临睡前记得将门闩好。”

    站在檐下的两人看着钟离沐撑伞离去,直到看到他那模糊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了院门口,两人才相继舒出了一口气。

    雀儿扶着凌潺进屋,跨入门槛的时候不禁对着凌潺感叹了一句:“二小姐,你这三哥真好。你的三个哥哥不会都与黎公子一般吧?如若真是这般,倒也算是一件幸事。”她觉得虽然有那么多人要害她家二小姐,但最起码她二小姐的家人不会这样做。

    “这个……”凌潺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我与三哥相处的时间应该是最长的,所以应该与他要亲近一些。至于大哥,他常年戍守边关,我都不曾见过,无从得知。想来都是一家人,一母所出,就算我们的兄妹情意不及三哥,也不会差到哪去。”

    话虽是这样说,但凌潺猜想,钟离湲与钟离泠两人之间的感情应该也能同钟离沐相媲美了,不然当初家里人也不会放心的将钟离湲交到她这个姐姐手里,不远万里地带去北越国。不过,家族内部能够和睦友爱,这同样也是难能可贵的。

    “啊?这样?那需得镇守边关多少年?”雀儿睁大了眼,里面是满满的惊讶。

    案几已近在眼前,凌潺没有回答雀儿的话,只是摆了下手,简单吩咐道:“时辰不早了,你也去歇着吧,我这不需要守夜。”

    “是。”雀儿屈了屈膝,转身向门口去了,出去时还不忘紧紧关上了房门。虽然刚刚亲口向钟离沐承诺会在这里整夜陪着她家二小姐,但对于小姐的话,她向来是言听计从,不敢违逆。既然让她走,那么她便不多耽误。

    凌潺坐了会儿便熄灯去睡了,这一夜景沉陆没有来,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毕竟两人没有成亲,夜里睡在一起着实不妥,昨夜完全是由于情况特殊,而那夜也是同样如此。

    这雨一连下了好几日,耽误了他们回城的行程。最终,一树树玉桂也在这雨中全落了,金黄的细碎花瓣裹着浓重的水迹铺了满地,今年的桂花酿注定不会太多。

    待他们回去时,已是七八日之后。在这期间,城外又有三人落了网,其中两人都是死士,皆自尽身亡,没有查到一点有用的东西,但凌潺他们断定,这些死士与两起刺杀有一定关联,或是本就是一路人。而另一人则是那夜从陆府后面逃脱掉的其中一人,经过审问,依旧是七皇子的人。由这人提供的线索,陆辞他们顺利抓获了那夜逃脱的另一人,至此,七皇子所派来的密探皆悉数被铲除。

    而城内,那个析郡主派出的手下也已暴露,顺利落入了陆府人之手。景沉陆他们回去后,便将这两个历王府的人送去了官府,罪名便是凌潺所说的盗窃罪。在亮出那块令牌后,两人无端有了五年的牢狱之灾。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冤了,最起码保住了性命,而其他暗探的下场皆是死。

    至于被黑灵蟒咬伤的那人,由于失血过多,没能活过来,但已得到另外两人的证实,那夜他们三人一同行动,有一人不幸被巨蟒所伤,因此也可以确定,失血而死的这人也是七皇子所派。

    而这之后,又擒得两人。人虽还未审,但他们已断定这两人是另一股势力所派。究竟一共有几股势力在一直派人跟随延陵楦他们,还难以猜测。

    雨后的晴空似乎更加湛蓝了,明媚的阳光下,凌潺独坐在溪边,身旁有黑灵蟒作陪。流水潺潺声混合着林中秋蝉的鸣叫在耳边回响,她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空旷明净,神思格外清醒。

    她漫不经心地抚摸着黑灵蟒的脑袋,落在它身上的视线及其温柔,正轻声细语地与它交流。想到即将离去,而且还是隐秘地走,所以黑灵蟒势必无法与她随行。而且,这次离府的时间应该相对会长一些,少则都需要一月有余。因此,在离去前,她想要再好好陪陪它,与它多说说话。它曾冒死救她于危难之中,这一点,她不会忘。

    正在悠闲之中,细碎的脚步声已由远及近传进了她的耳中,似乎还带着些许匆忙。她没有转身,待脚步声消失,她才气定神闲地问道:“雀儿,何事?”

    “二小姐,昨日抓获的那两名暗探已审出结果了,表少爷让你去柴房。”雀儿有些微喘,低头望着凹凸不平的沙砾地面,挪了挪脚步,这才站稳了身形。

    凌潺点头,也不多磨蹭,撑着石板边缘站起了身,随意地拍了两下手,低头对黑灵蟒言语道:“好了,你先自己去吧,明日我再来看你。”

    见黑灵蟒从脚旁游离而去,凌潺转身给了雀儿一个示意回去的眼神,沿着羊肠小道向回走。

    走在回去的路上,凌潺便有了一些思索,看来这次暗探的身份有些不同,否则景沉陆也不会特意让雀儿请她前去,前几日所抓到的人在审完之后就直接被他们处决了。然而,今日却一反常态,想必这两暗探背后的势力应该与她有一定的牵扯。

    凌潺径直去了柴房,她站在回廊口,将柴房前的那片空地给扫了一眼,地上的长凳,绳子,还有蜂蜜,是一应俱全,那棵矮树上还栓着两只舔嘴角的山羊,而那两名暗探早已是一副瘫软的姿态,随意倒在地上。显然是已经用过刑了,而且已经问出了结果。

    空地上除了一些凑热闹的家丁外,剩下的就只有景沉陆与延陵楦,至于陆辞还在其中一名暗探身前询问,倒是不见钟离沐的影子。

    看来陆辞是将这种刑法用上了瘾,乐此不疲,一遇到事便用它,不过效果相当不错。想到这,凌潺低头浅浅一笑,随后走下台阶,消瘦的清影很快漫入了午后的阳光中。凑热闹的家丁见她走上前去,很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

    “景行,找我来何事?”凌潺在路过这两人时略略扫了一眼,随即将目光投向了陆景行那张清俊的脸上。

    见凌潺这样问,延陵楦的神情略显严肃,没有吭声。景沉陆清润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吩咐了一声,命在场的家丁都离去。

    待到家丁都走干净后,陆景行用眼神指了指地面:“经过简单审问,这两人已亲口承认说是受左丘家所派,但问题不再此处,他们直言还未行动。”

    凌潺听到此处,双眸一睁,望了景沉陆与延陵楦两人一眼:“那你们是猜测,那夜的杀手并非左丘继所派?是有人故意将黑锅往左丘家的身上扣?而且两起刺杀有可能乃是一路人所为?这样想也不无可能。并且幕后之人还异常清楚我与左丘家的恩怨。”

    延陵楦颔首:“正是如此。对方的目标不只是我与沐弟,还有湲儿你。”

    “离,离忧公主?”其中一名暗探缓过神来,幽幽半睁开了眼,逆着阳光看清了身前女子的面容,惊讶顿时爬了一脸。

    凌潺闻声低头看去,冷冷地问道:“说,跟踪我三哥他们究竟有何目的?”

    “只为前往飞彻崖,寻到殿下的下落,在钟离公子救出你之前动手除之。不过我们的人还未来得及动手,哎,要如何处置,随公主的意。”他们也都已招供,也不介意再将此话对着她说一遍。

    “他们该招的都招了。”陆辞话说得轻飘飘。

    凌潺听陆辞这样说,反手便抽出了景沉陆手里的宝剑,一剑划过,两人倒地不起。

    当听到是左丘家派来的人后,她不知为何,潜意识里却有一股强烈的恨意,迫使她亲手杀了这两人。那个意识似乎是不属于她的,然而却出现了,这令她恐惧害怕又疑惑。难道是因为这具属于钟离湲的身子在作祟吗?连带她都受到了感染,竟如此痛恨左丘家。

    延陵楦见凌潺这般果断的斩杀了两人,一阵心惊。这是何其残忍的事,她却做得如此利落平淡,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