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被手铐牵制着,许柯动作再剧烈,却根本摸不到陆离一下。
陆离没有把许柯的暴躁放在心上,他搬来一把椅子,坐在许柯面前,静静看许柯发疯。
许柯挣扎了好一阵,似乎是折腾得累了,气喘吁吁地坐了回去。
陆离这才开口:“刚才的红烧肉好吃吗?”
许柯恨恨地剜了陆离一眼:“你做的?”
“当然,你又不是第一次吃了。”陆离颇为自得地说道,“很好吃吧,你母亲能做到的地步应该也不过如此?”
许柯大怒:“不许提我妈!没有任何人比得上她!”
陆离摆摆手:“你是幸运的,我妈就不会做饭,我从出生以来,就没吃过她做的饭。”
许柯冷笑一声,喃喃道:“我算什么幸运,你起码还有机会能吃到她做的饭,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陆离叹气道:“彼此彼此,我也没机会了。”
许柯抬起头,皱眉看着陆离。
陆离道:“她三年前去世了。”
许柯低下头,双手死死抓着桌子,指甲发白,沉默不语。
陆离轻声道:“可以和我聊聊你母亲吗?我应该是最理解你的人,我们之间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
“你能理解我什么!”许柯冷笑一声,他垂头丧脑的,又回到了最初沉默寡言的状态。
“你不想聊你母亲,我可以和你聊聊我的妈妈。”陆离安稳地坐在椅子上,自顾自道,“那场车祸很突然,很模糊,又很清晰。
我记得,那天是我的生日,我和妹妹放学后在家,爸爸和妈妈下了班,开车去取订好的蛋糕。
我和妹妹等了许久,从下午五点半,一直等到晚上九点,迟迟不见爸妈回来。
我很生气,他们平时很忙,时常爽约,我已经习惯了。可是,那是我的生日。
我甚至想着,要是再不回来,就别回来了。
妹妹困得已经睡着,我也迷迷糊糊正要入睡,接到了舅舅的电话。
他说,我爸妈没了。”
“呵。”陆离忽得笑了一声,“我气得要死,我那个舅舅一直就是个混球,没想到我过生日他还诅咒我,我当时恨不得隔着电话给他一个大逼兜。
可是,当他让我带着妹妹去医院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我的双腿不听使唤,四肢也麻木,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下的楼,又是怎么叫的出租车。
那种感觉,我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
听到这里,许柯悠悠抬头,他定定地看着陆离:“那、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离摊开了手:“是个喝醉酒的富二代,逆行要往我爸妈车上撞,我爸避让不及……
那小子倒好,就破了点皮。我爸当场就没了性命,因为他尽可能地护着我妈,我妈送到医院时,还勉强能说上一句话。
我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但通过我那个混蛋舅舅,我知道了她最后说的一句话。”
许柯忍住不追问道:“她说了什么?”
“她说,”陆离深吸了一口气,“生日快乐……”
许柯身子一震。
陆离抬起头,走到许柯身前,他轻轻敲了下许柯身前的桌子,轻声道:“我们的经历很像,不是吗?所以,我能理解你。”
许柯咬紧了嘴唇。
陆离道:“我从江警官那里了解过,你之所以运这一次货,是想筹钱逃亡海外。但我觉得,如果我是你的话,我没有理由往海外去。”
“思来想去,你这么做只有一个可能性。你是想去海外找到你女友的那个跑路的黑心老板,然后报仇吧?”
许柯猛地抬头,慌张道:“你、你怎么知道?”
陆离拍了拍许柯的肩膀:“我说过,我应该是最了解你的人,咱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人,都是记仇的人。这几年,我没有一天不想冲进监狱里,把那个服刑的富二代捅个对穿。”
陆离继续道:“你之所以不肯说出上线,无非是他答应过帮你找那个黑心老板,你选择了相信他。”
许柯眉头紧皱,虽然不知道陆离是怎么推理出来的这些,但是,陆离说的全对。
陆离轻笑一声:“但是,你的上线到底会不会真的帮你,你并不确定,你只能相信他有诚信。因为除了他,再没有人能帮到你,所以你选择了沉默。”
许柯咆哮道:“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就算知道了这些,我也不会说出我的上线。难道我说出了他的名字,警察就能帮我抓住那个黑心老板?
不可能的!除了他,没有人会帮我!”
“谁说没有!”陆离一拍胸脯,“我,我来帮你!”
“你?”许柯嗤笑一声,“别开玩笑了!你能帮我什么?你有什么本事?你凭什么能帮我?”
“就凭我们是一类人,我是最了解你的人!”陆离定定地瞧着许柯,大声道“你应该知道,你已经是颗弃子,即便是你的上线,真正帮你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而我就不同了,我不瞒你,我已经得到了报考永宁大学的资格,未来的我拥有无限的可能性,我本身有绝对的毅力和决心,我必将成为杰出的人才,掌握极高的社会财富,得到极高的社会地位。
当然,这些都是虚言。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有绝对会帮你的理由。”
“什么理由?”陆离踌躇满志的样子让许柯心神一颤,他呆呆的问道。
“我不是说了吗,我们是同一类人,有仇必报的同一类人。帮你就是帮我,帮那个曾经日日陷入痛苦中的我,这就是最大的理由。”
陆离慷慨陈词后,静静地盯着许柯:“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许柯直勾勾地看着陆离,片刻后,缓缓低下了头。
陆离哼了一声,将手从许柯肩膀收回,他拍了拍手,像摸到什么脏东西似的嫌弃道:“看来我们不是同类人,你没有识人之明。”
陆离抬脚便走,没有丝毫犹豫。
眼看着陆离已经把手放在了门把上,许柯用力捶了一下桌面,他猛地抬起脑袋,咬着牙,牙床都在颤抖:
“他叫,李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