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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六小姐愿打,我便愿挨。
    沈要开门开得极快。

    他那一双黑瞳灿灿的,仿佛是盼了许久似的,满盈着热切与渴望。

    可一见来人是鹊儿,那目色便微微的向下沉了沉。

    “沈要,你去劝劝小姐好不好,小姐始终不愿意洗药浴。”

    鹊儿面露难色。

    沈要皱了皱眉,沉声问道:“六小姐还未沐浴?”

    “小姐最恨中药汤子味儿了,她怎么肯呢!”

    鹊儿说罢,更双手合十的拜托道,“沈要,你一定最有办法了!前些日子,小姐日日以中药汤子沐足,倘若是旁人来伺候,小姐根本是准也不准的,只有你例外!”

    沈要闻言,只低头看一看自己的手,心下兀的一紧、一热。

    这一切,难道会是他的一厢情愿么?

    可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萧子窈那一双白如霜雪的脚。

    他曾一寸寸的摸尽。

    那足尖似鸢尾,微微的翘着,更点在他的胸前,浸出一片湿淋淋的水渍。

    沈要直觉,他的心也一道被浸湿了。

    而他的欲望,淹没在水中,随着水波摇摆不定。

    沈要于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手心也沁出了汗。

    只一瞬,他简直以为身上的伤痛不再,仿佛萧子窈便是他的灵丹妙药,将他救活了。

    他这一条贱命,只能是萧子窈给的,便全然献与她去。

    立时,鹊儿见沈要应了,果然喜上眉梢。

    “那你去劝劝小姐,我去请大夫来。”

    鹊儿以为,单是沈要出言相劝还不够,总要有人断了萧子窈的心思。

    待会儿,只要大夫上了门、诊了脉,她这番情真意切的打算便水到渠成了。

    鹊儿这般想着,更催着沈要去见萧子窈。

    “沈要,如今小姐对你冷着,说到底也是之前太过担心于你,你千万别埋怨她。”

    “嗯。”

    沈要轻声道,“六小姐愿打,我便愿挨。我不会怨,只会甘之如饴。”

    鹊儿一走,沈要便转去了萧子窈的闺房。

    他敲了敲门,却无人应。

    于是再敲一敲,只道一句得罪了,便推门而入。

    谁知,甫一进门,却见椅背上正搭着一件白丝的里衣,绫光摇曳,横生香影。

    浴室里也无声,萧子窈大约并不在。

    沈要看着那里衣,简直有些魂不守舍了。

    他于是探出一步,军靴上的马刺兀的一响,像是打碎了他的妄想一般。

    沈要失魂落魄的清醒过来。

    却是此时,浴室里更传来萧子窈的声音。

    “鹊儿,我不是叫你去请大夫吗,怎么还在这里拖拖延延的?”

    沈要默着,根本不敢应声。

    萧子窈又叫道:“香皂用完了,你拆一块拿过来!”

    这下子,沈要彻底呆住了。

    他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罚站。

    可他分明是很想应一应的,却又怕吓坏了萧子窈。

    沈要心下一颤,终于含混不清的说道:“……六小姐,是我。”

    浴室里,只听得哗啦啦的一道水声。

    萧子窈默了片刻,倏尔笑道:“那你将香皂拿给我呀。”

    说罢,萧子窈便不言语了。

    她说话时带着点儿笑意,可眼里却没有笑。

    沈要他,怎么敢。

    她之于他,终是一心的虚妄。

    思及此,萧子窈于是猛的深吸一气,一头沉入了热水之中。

    水波荡漾,动静沉醉。

    萧子窈深深的陷进去,只愿长醉不复醒。

    也许醒时,沈要已然识时务的离去了罢。

    谁知,她只听得远远的传来轻响,是开门时吱呀呀的一声,那声音沉进水里,沉进她的心里。

    沈要握着一块雪白的香皂,局促的站在门边。

    “六小姐,给。”

    萧子窈于是破水而出。

    “沈要,你也真敢进来。”

    萧子窈意味不明的笑道,“当真是不知道避嫌二字怎么写了?”

    沈要深埋着头,声色沙哑异常:“我对六小姐唯命是从。六小姐要,我便给。”

    他到底是露了怯,眼下,分明只要一抬眼,便能看尽粼粼的春水,看尽她冷冰冰的笑。

    可他不敢,决心那是一种亵渎。

    萧子窈见他如此,于是面无表情的说道:“那,如果我说,要你娶我呢?”

    平地起波澜。

    沈要一惊。

    他本该觉得热的,那心里燃烧不灭的欲火、念念不忘的肖想,滚烫如许。

    可他却是咬着唇,手指也攥紧,嘴里苦得厉害。

    “六小姐,求您,不要玩弄我了。”

    他后退了一步,轻轻的掩上了门。

    萧子窈听见沈要离去的足音。

    她仍是浸在那热气腾腾的水中,却只觉得又冰又冷。

    仿佛是再次跌入冰湖深处,这一回,沈要不会再来救她了。

    萧子窈于是起身擦了擦身子,复又躺回了床上。

    鹊儿正引着大夫进门。

    “小姐,大夫请回来了!”

    鹊儿兴冲冲的笑道,“这回您可逃不掉啦!”

    萧子窈心不在焉的说:“嗯,你领着大夫去给沈要看看。”

    鹊儿很是诧异。

    “小姐,您难道不是……?”

    “——不是。”

    萧子窈硬邦邦的打断她道,“我已沐过药浴了,以后你少在我耳边念叨。这大夫本就是给沈要请的,你过去顺便告诉他,这几日不必过来守着了。”

    说罢,竟是一掀被角,只将脑袋严严实实的蒙住了。

    鹊儿一时语滞。

    自从沈要入了府,小姐总是阴晴不定的……

    简直是一段孽缘。

    鹊儿不动,仍杵在原地,萧子窈便瓮声瓮气的说:“我现在烦他烦得要命,你让大夫多开几幅苦嘴巴的药方,越苦越好,苦不死他!”

    那大夫原是垂着首,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见萧子窈不悦,便也顺从的应道:“六小姐说的是、说的是,毕竟良药苦口嘛!”

    谁知,话毕,萧子窈却又翻身坐了起来,支支吾吾的说道:“不行,你再开几幅不苦的方子给我!”

    她顿了一顿,脸色烧得绯红,“听说军营里有一条军犬最近也受伤了,苦的给他喝,不苦的给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