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翎月趴在桌子上盯着琉璃灯里的烛火,在黑夜昏黄的灯光里,它显得格外璀璨好看。
淡黄的烛光暖暖的,从那天下棋后,她的心好像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手指轻抚着灯罩,冰冰凉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就像下棋时不经意的触碰一样。
已经快六月了,他的手怎么那么冷!
难怪平时穿那么厚,他冬天该怎么办呢?
希望舅舅能快些找到灵火草。
清晨,连日的阴雨天终于结束,太阳在天空中冒出一个朦朦胧胧的笑脸,虽然还未放晴,但是总比阴雨天让人开心。
苏翎月带着彩蝶一起去暮云轩,还萧煜的琉璃灯。
走进暮云轩的院子,就看到言卿、云亭、陆大夫都在外面站着,一脸凝重。
“陆大夫,言卿,云亭,你们怎么在外面站着,王爷呢?”
苏翎月疑惑的看着三人,三人都沉默不说话。
苏翎月走过去正准备问是什么情况,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声闷响。
随后是茶杯茶壶摔落碎掉的声音。
然后是人的闷哼声。
听起来像是那人在咬牙忍耐,挣扎,极度痛苦。
苏翎月心中一紧,“王爷呢?屋里是什么情况?你们怎么在外面?”
然而他们三人都握拳垂着头,沉默不语。
鲜血顺着云亭的指缝流出,滴落在地上。
“里面的人是王爷!”
“陆大夫,王爷生病了你怎么在外面?”
陆大夫不说话,只是摇头叹气。
屋里的闷哼声,依旧在继续,可以听得出,萧煜此时一定很痛苦。
苏翎月顾不得太多,就要推门进去。
言卿侧身挡在屋外,“王妃,此时不能进。”
苏翎月不可置信的看着言卿,沉声质问:“他不是你们的王爷吗!他这么痛苦你们在外面听着,什么都不做!”
苏翎月说完就要推开言卿,往里闯,然而言卿是练过功夫的,下盘很稳,无论苏翎月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王妃,真的不能进!”
听着里面萧煜的闷哼声,痛苦的挣扎声,苏翎月的心仿佛被利刃划开一般,疼痛难忍。
苏翎月拿出皇后给的金牌,瞪着言卿厉声喝道:“你岂敢拦我,我有金牌,现在命令你让开!”
“呃嗯……苏翎月……不要进来……”
是萧煜痛苦而压抑的声音。
听到萧煜的声音,苏翎月心中刀割般的疼痛达到顶峰。
“王爷,你怎么样,我会医术,你将门打开!”
“王妃最好在外面等着,我等奉旨给王爷送药,只是药效发作而已,过一炷香就好了。”
是另外的人的声音。
“呃嗯……”
里面的闷哼声还在继续,听声音萧煜像是用了很大的毅力让自己不叫出来。
苏翎月听着里面萧煜的声音,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刀划的千疮百孔,泪水不自觉从眼眶中流出。
苏翎月走到陆大夫的身旁,抓着陆大夫的袖子问道:“陆大夫,这是怎么回事?什么赐药?为什么他会这样?”
陆大夫神色痛苦的看着苏翎月,沉声道:“王妃,这件事你管不了,不要问了……”
苏翎月的泪水大颗大颗的从眼中滑落,看着屋子前面站着的众人,“我进宫去找姑母,她很疼我,我去问她。”
“王妃,这是陛下赐的,谁都管不了!”
言卿再也忍受不了,大声吼道。
苏翎月愣住,想起前世的记忆。
萧煜手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竟让陛下如此待他!
苏翎月听着房内萧煜痛苦压抑的声音,仿佛自己也承受了他同样的痛苦一般,捂着胸口无力的蹲下。
“小姐,你怎么样?”彩蝶看着苏翎月的样子,不由的担心,走到苏翎月身旁,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苏翎月从来不知道一炷香的时间竟然有这么长,长到她的心脏快被撕碎了!
萧煜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渐渐停止。
房屋的门缓缓打开,苏翎月抬起头,两个人一前一后从里面出来,一个是太医院的郑太医,一个是禁军统领韩风。
顾不得看他们,苏翎月和陆大夫他们一起走进大厅,只见萧煜一身青衣躺在地上,面色苍白,额上满是冷汗。
苏翎月看着一动不动的萧煜,仿佛被抽干了身体中所有的力气,倚着门框跌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滴落。
言卿让萧煜靠在他怀里,陆大夫拿出一个瓶子,将里面的几颗药丸一股脑都倒进萧煜口中,然后给他喂了一口水,看着他将药都咽下,才松了一口气。
“云亭,将人背到浴堂。”
云亭听从陆大夫的话,背起靠在言卿怀中的萧煜,直奔浴堂而去。
看到萧煜还活着,苏翎月一颗吊着的心才堪堪放下,默默跟着他们一起来到浴堂,在外面台阶上坐下。
浴堂内,云亭和言卿除去萧煜的衣服,将他放在热水中,言卿也跟着进入水中,让昏迷的萧煜靠在他肩上。
陆大夫拿出针筒,开始在萧煜后背上施针。
苏翎月就这样在台阶上坐着,将头埋在臂弯中。
萧煜在热水中泡了几个时辰,终于睁开眼睛。
陆大夫将手搭上萧煜的手腕,探了探脉搏,才舒了一口气,道:“毒压制住了,扶王爷回去躺着吧。”
言卿和云亭将虚弱无力的萧煜,从热气腾腾的热水中捞起,穿好衣服扶着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抱膝坐在台阶上的苏翎月。
萧煜眸色一沉,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仿佛被刺了一下。
“苏翎月。”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身后虚弱的声音,是萧煜的。
苏翎月起身,差点摔倒,还好彩蝶彩衣在一旁扶着。
她转身,看到萧煜正被言卿和云亭扶着,站在她身后的台阶上,面色苍白。
“你怎么样?”苏翎月睁着哭肿的眼睛看着他。
萧煜虚弱无力道:“我没事,你回去吧。”
苏翎月看着言卿和云亭将萧煜扶着离开,并没有跟上去。
她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事每两个月就要经历一次,即使是你也无能为力,王妃回去吧,不要太担心,王爷睡几天就好了。”
陆大夫说完,背着药箱离开了浴堂。
苏翎月跟着彩蝶彩衣一起回到芙蓉阁,天色已晚,简单用膳过后就沐浴就寝了。
定定的望着漆黑的夜,苏翎月起身,又将没还回去的琉璃灯点亮,定定的坐在桌前看着。
每两个月一次,每次都这么痛苦,他是从七年前开始病的,那时候就开始了吗?
苏翎月在宫中时,大多数是和皇后在一起的,不过每个月的初一十五皇帝会来皇后宫中,她也能见到皇帝。
皇帝很少陪苏翎月玩,对她也没什么耐心。
所以从小时候开始,苏翎月对皇帝的印象都不太好,不敢与这个姑父亲近。
他到底要萧煜身上的什么东西,以至于找不到就赐毒药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