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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有辱门楣
    想来还是受到京中流言蜚语的影响。

    秦君郁干脆没有下马。

    李瑶鸢的贴身丫鬟和她院儿中几个婆子在门前候着,见年宿宿与她说着话,不敢上前。

    年宿宿帮李瑶鸢系紧身上身上的披风,压了压毛边,温柔道:“等过几天安顿好了我来找你去吃茶。”

    她点点头,这次的笑终于多了几分真心。

    李瑶鸢目送马车队伍远去,脸上笑容终于卸下,满脸疲惫,她木讷看着地面,也不管丫鬟、婆子说了些什么,自顾自地往里走。

    丫鬟连忙上前搀住她,主仆几人从侧门入了府。

    她回自己的院子里要路过中堂的,父亲李知义背对着府门,负手而立,似在等她。

    母亲正与父亲低声说着什么,一脸愁苦。

    李瑶鸢左右看看丫鬟,“你们先回院子,我与父亲说几句话便回。”

    她的贴身丫鬟婉桃面露难色,紧紧握住她的胳膊。

    “小姐……”婉桃声音中夹了些哭腔。

    她只恨自己不能跟着去甘林寺,没能护好自家小姐,让小姐受了屈辱,若非其他几位丫鬟劝着,三日前她就一头撞死在树下了。

    婉桃是知晓老爷脾性的,他一定会认为是小姐的问题,将她好一顿骂。

    小姐在外受了委屈,回了家还要被父亲指责,心里该怎么劝解自己才能想开呢?

    “婉桃,听话。”李瑶鸢有气无力,几乎是用气声说出这几字来。

    婉桃抹了把眼泪,被其他几个丫鬟扯走了。

    李瑶鸢理了理情绪,莲步轻移,走至父亲身后三步远的距离,盈盈一墩身,道:“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

    李知义气从鼻出,怒哼一声,并未转过身来。

    李夫人双眼发红,用帕子拭去眼泪,这才扭头挤出一抹苦笑,她扶起李瑶鸢,见女儿面色苍白,心口隐隐作痛,才压下的情绪再次翻涌起。

    她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瑶鸢垂下眼帘,不愿让母亲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攥紧了十指才没让自己流下眼泪。

    李知义却突然发怒,震袖扬声斥道:“你还有脸回来!”

    他转过身,横眉怒目,瞪着李瑶鸢的目光宛如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半分没有往日父女情深的样子。

    李夫人吓了一跳,却没敢说什么,只能默默松开李瑶鸢的胳膊,往后退了几步。

    她不敢忤逆丈夫,却又心疼女儿,对李瑶鸢的愧疚,足以让她的心被剜上千百次。

    李瑶鸢并不怪自己的母亲,她只是默默提裙下跪,冷声道:“女儿知错,请父亲责罚。”

    “你知错?”李知义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你倒说说,错在哪里?”

    李瑶鸢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额角青筋忽现,她咬牙,没有回答,既觉愤怒又觉心寒。

    李夫人扯他的袖子,为难道:“老爷……”

    外人往女儿身上捅刀子就罢了,他这个当父亲的怎能在背后也刺她几刀呢?

    李知义用力甩开李夫人。

    受了力,李夫人往后摔去,扑倒在地,李瑶鸢一惊,不可思议地看了父亲一眼,随后膝行上前扶起她,“娘……”

    李夫人眼泪簌簌落下,忍着身上和心中的疼痛,端正跪好,抽泣着,后背一起一伏。

    李知义没有动容,反而怒视母女二人。

    “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不知廉耻!不守妇道!《女训》、《女戒》、《女德》都白读了!”

    “怎的去的姑娘那么多,偏生是她遭了祸!”

    “你知不知道外人是怎么说我们李府,怎么说我的!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

    他骂得唾沫横飞,五官扭曲。

    李夫人拿着帕子捂脸,嘤嘤泣泣哭了起来。

    李瑶鸢垂着脑袋听着,脸上的表情已经麻木,甚至有些想笑。

    在回府的路上,她预设了无数种可能,包括现状这种。

    自已的父母是何种性子,她一清二楚,所以心里早有准备,父亲的暴怒和指责,母亲的软弱无能,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早习已为常。

    可心中仍有侥幸。

    如今梦碎了,她觉得自己很可笑。

    李瑶鸢攥紧手帕,重复了一遍:“女儿有辱李家门楣,令家族蒙羞,请父亲责罚。”

    横竖父亲也觉得是她的错,她懒得为自己辩驳,更无心与他争吵,干脆认下。

    李夫人哭得更大声了。

    李知义被吵得不耐烦,让人将她带回了房里。

    中堂只剩父女二人。

    一月府的天还很冷,青石板又硬又冰,李瑶鸢双膝跪在上头,疼痛难忍,腰杆却没有塌下一分。

    李知义看着她,沉默良久。

    李瑶鸢的目光平静如水看着前方,树枝摇曳,风卷云涌,世间静安静了下来。

    脚步声远去,李知义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李瑶鸢身子一软,倒了下来。

    她双手撑地,掌心贴着冰凉的青石板,寒气一阵阵袭向手掌,寒冷刺骨,却远没有她的心寒。

    她垂下脑袋,眼角落了两行泪。

    ……

    相府。

    秦君郁亲自将年宿宿搀下马车,车夫将马车驶离,朝皇宫的方向去。

    两人久久对立。

    秦君郁抬手拔开她鬓边散落的碎发,总觉她眼中有股淡淡的忧愁,想来是为了李瑶鸢的事。

    尽管处置主持的文书中已说明李瑶鸢并未遭到侵害,但人心是不可控的,他们如何想便如何说,一传十,十传百,假的也能成真。

    但谣言散播的速度太快,且内容神乎其神,似乎有人故意为之……

    秦君郁留了个心眼,准备叫人好好查查这三日发生了些什么。

    年宿宿突然问:“殿下,箫公子和王姑娘的婚事……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王大人对这门亲事很满意,若非箫剑霆接了旨到江南剿匪,他能将成亲的日子定在明日。

    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王大人特地向皇帝求了旨,等箫剑霆一从江南回来,就把婚期定下,越早越好,皇帝自是没有意见,便允了。

    此事箫剑霆还不知道。

    这也就意味着,等他立了军功回来时,就要风风光光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