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起秋风的时候,天牢里关了许久的犯人被推了出来。
犯人问斩的问斩,流放的流放。
这些人大多都是前二皇子造反有关的官员和官员家属们,一些官员后面被查出来罪证累累,这种人搜是死罪难逃的。
只是可怜了这些官员家属和族亲了,一些人什么错都没犯,就跟着受了牵连。
从前的人上人,如今都成了阶下囚。
这一日出城的一群被押往流放之地的罪犯里面,出现了曾经的安远伯府一家的身影。
只不过这群曾经的安远伯府的人里面,并未见到赵老夫人的身影,那位老夫人在入狱没多久就死在了狱中。
赵长季死在了狱中,因此安远伯府里面只剩下赵长季的几个小妾还有一群庶女和几个仆人。
从天牢之中活着出来见到外面的太阳,这些以为自己会死在天牢之中的人此刻坐在囚车里头,也是一脸的麻木,甚至是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如意与她舅舅贺彦二人站在路边一家茶馆的楼上,望着从街上路过的囚车,还有囚车上赵家的人。
贺彦的目光落在囚车上的人身上,面上并不见有多少欢喜。
今日赵家的人的下场如何,都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罢了,但是不管今日赵家的死了还是活着,他的阿姐都不可能死而复生了。
贺彦面色复杂,深呼吸后长叹一口气。
“是舅舅对不住你们,若是舅舅当年再大点,再有些本事,坚持从赵家将你解救出来后把你从京城带回江南,你也不会遇到后面那么多的事情,也不会吃那么多苦。”
这是贺彦这么多年来一直放不下的自责,他们诺大的贺家当年都没有把一个人从安远伯府里带出来,而那个人还是他的亲外甥。
“舅舅,你别这样想,这并不是你的错。”
如意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的舅舅了。
她知道舅舅的心里觉得对她有亏欠 ,但是有的事情并不是他的错,也许冥冥之中有些东西就是注定了的,而她能做的只能是劝她舅舅放下了。
“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若非是当年流落在外,我也遇不到捡哥,也许不会像今日......”
也许她也不会来到这个朝代,当然这一点如意并未说出来,所以只能说有些东西真的是天意。
看着眼眶有些红润的舅舅,如意开口说道:“万事皆有因与果,赵家当年做的那些事,终究是成了今日的果,他们如今伏法也是罪有因的,咱们活着的人应当好好珍惜当下,活好每一天。”
“咱们今日能站在这里,也算是全了舅舅的缘分,舅舅你说是吧?”
上辈子的她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到了这个朝代后,她的身边有了亲人和孩子家人,这一切对如意来说都像是捡到了无价之宝一样。
她的心里十分的珍惜,珍惜现在的家人,也珍惜身边的亲人们。
“是是是,你说得对。”
贺彦点点头,看着身侧装扮干净利落的外甥,对自己能多了这么一个聪明能干的外甥很是欣慰。
“你说的很有道理,咱们应该向前看,这些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
街上的囚车走过,如意站在窗边还在和舅舅继续说话,一个小团子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
一低头就对上了小团子咧着嘴冲着她傻笑的模样,如意也忍不住的笑了,弯腰把小团子抱起来,对她舅舅说道:“舅舅,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咱们还是要向前看,未来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在等着咱们。”
贺彦轻轻的嗯了一声。
其实在见到坐在囚车里的那些人的时候,他的心里的那些仇恨在这一瞬间像是一下子就消失了一样。
的确是没有必要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惩罚自己一辈子。
这京城里每日都有许许多来来往往的人,有谁走了,还是有谁来了,都并无多少人注意到。
作为二皇子舅家的陈家不仅参与了二皇子谋反一案,更是为二皇子做了许多的事情。
陈家家主——前礼部尚书入狱没多久就死在了天牢中。
陈氏一族所有在朝为官的子弟都被割去了官职,嫡出主支全部入狱进了天牢,而京城里的旁支没参与早饭的人在一个天未亮的清晨坐着马车离开了京城,从此百年世家——陈家退出了京城,归隐山林,不知所终了。
二皇子的王妃在狱中被关了几个月才从狱中出来,她谢绝了家人一起离开的提议,孤身一人到了京城郊外的一座尼姑庵落发出家了。
而被贬为庶人的二皇子则终生不得离开皇陵,死也只能死在皇陵里面。
这京城里的纷纷扰扰如意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但是那些不该她插手的事情,她从来不会去插手。
别人的命运如何都与她无关,她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掌握好自己的命运即可。
“舅舅,咱们走吧。”
这一日甥舅两个在茶楼里面坐了一会,就从茶楼里出来了。
两个人刚走出茶楼的门口,就见到一个往茶楼里面走的男人一脚踹开了门口的一个乞丐,“走开臭乞丐,臭死了!”
被男人踹开的疯女人呜呜呜的哭着喊道:“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呜呜呜儿啊,阿娘的儿你在哪里啊......”
“真晦气!”
男人一甩衣袖,就往茶馆里面走进去了。
茶馆里面的掌柜怕门口的疯女人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意,让店里的伙计赶紧出去将人赶走。
走到马车旁边的如意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头都没有回,抱着乐乐就上了马车。
贺彦在上马车的时候,转头往茶馆门口看了一眼,跟着外甥坐进了马车里面,坐到了外甥的对面去。
马车的车帘放下,挡住了外面的风景,也挡住了马车里的人的视线。
贺彦看着面上看不出表情的外甥,并未提起他们刚刚在茶馆门口遇到的疯女人。对他们来说,那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他们又何必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