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哭笑不得:“你都多大了,还跟一个没影的小东西计较。”
“这要是我亲弟弟,我当然不会计较,可现在又不是一母同胞,我为什么要违心说喜欢。
在娘亲面前都要说违心的话,成天戴着面具也太累了。”
柳氏摇头:“那出了这个门,可不能把这事情放在脸上,再怎么说也是你父亲的血脉,说不定祝家的香火传承还要靠他呢!”
祝卿安嘟哝一句:“我知道,我只不过是在这里发发的牢骚而已。”
“知道就好,你是我唯一的一滴骨血,我盼着你过得好,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若是真有一个儿子,那你以后就有娘家,女孩子将来要谈婚论嫁,有娘家的媳妇和没娘家的媳妇区别可大着呢!
受了委屈,你大可以回娘家哭诉,让兄弟给你出头。
就算婚姻不顺,也可以带着嫁妆大归,总归不会让你没了着落。”
柳氏心里也不见得对那个孩子有多么心肝肉,更多考虑的都是女儿将来的事情。
祝卿安忍着没说话,心想,定国公府不也是母亲的娘家,不也一样靠不住。
柳氏一看闺女的脸色,哪里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认真道:“我没福气依靠娘家,但娘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咱们家。
我会好好管教那个孩子,不会让他和你两个舅舅那样混吃等死,以后会给他娶一个老实本分的妻子。
祝家我会牢牢捏手里,只要我活着,这家里就有你的一席之地,你想回娘家随时都可以回来。
娘从现在开始要好好保养身体,争取活到八九十岁,到那时候你说不定连曾孙子都有了,肯定在婆家站稳脚跟。
到那时候啊,我也可以闭眼去见你爹了。”
一席话说得祝卿安泪盈于睫,心里的醋意像茶杯里的热气一样蒸腾不见了。
祝卿安张嘴正想说些什么,一个小丫鬟来报,说柳家兄妹来了。
因为宋姨娘的死,这两人又被柳氏找借口送回客院好几天,平常吃穿用度从不吝啬,但就是不让他们踏足主院这边。
直到宋姨娘的棺材被送走了,这两人才又重新踏足主院,柳氏和祝卿安立刻收起脸上的神色,都笑盈盈迎接柳家兄妹的到来。
柳明泽还是一如既往的潇洒自在,柳清雅却有些萎靡不振,自从那天脑子里那个朦胧的想法出现,她就天天做梦,梦里她得到姑母的信任,顺风顺水接管了祝家的中馈大权,和堂哥一起帮姑母打理庶务家事。
姑母家可真有钱,金玉古玩字画堆了满满一仓库,这些可都是千金不换的好东西。
柳清雅虽然出身定国公府,可长这么大,也没见过成箱成箱的金条和银元宝把仓库堆的满满当当的。
梦里的她忍不住想,要是她也拥有这么多好东西就好了。
然后场景又突然转换,柳清雅看见自己身穿一身华丽到极致的后妃朝服,坐在一间布置奢华的宫殿里。
地面铺着进贡的织金羊毛地毯,那鲜艳绚丽的色彩从殿内一直绵延到大殿门口。
多宝阁摆放的玉石的,珊瑚的,宝石的盆景花觚,翡翠的玲珑宝塔,羊脂玉的送子观音像,琳琅满目,耀目生辉。
墙上的字画,书案上的书册,种花的小花盆都是前朝古董,每一件都价值连城,这样的好东西被她随意摆放,砸了碎了也完全不心疼,因为她还多的是。
梦中那奢靡的场景让人心醉神迷,柳清雅每每做这个梦,都有一种不愿意醒来的冲动。
但梦就是梦,再美也有天亮的时候,柳清雅在美梦中醒来最后的一个印象就是,自己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大小的翡翠平安扣。
那一粒平安扣整体绿莹莹,却又清透无一丝丝的杂色,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一汪瑶池春水,绿得神秘,醉人心弦。
柳清雅每每在这种悸动的情绪中醒过来,却又恍然想起她在梦中替姑母打理中馈时,好像在祝家的谁身上看到这枚平安扣。
相同的梦做了好几天,柳清雅觉得那枚平安扣就像老天对她的提醒,这枚平安扣才是她的机缘不成?
可是她该怎么不动声色探查这枚平安扣的下落呢?
柳清雅陷入了苦恼,她来淮扬的时候匆匆忙忙,身边能用的人寥寥无几,再加上人生地不熟,很多手段她都施展不开。
身边还带了一个拖后腿的堂哥,一点忙也帮不上,还净帮一些倒忙。
他而姑母和表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他们好像特别的警惕防备,他们兄妹的来祝家盘桓了小半个月,却依旧对主院那边的事情一知半解。
可柳清雅敢肯定姑母对客院这边的事情必然是知之甚详。
柳清雅都不敢明目张胆去打听这枚玉佩的下落,就怕被姑母知道,怀疑她别有用心,那就不美了。
她并不是要贪图这一枚玉佩,作为定国公府的大姑娘,生母把她当成了掌中宝,柳清雅不缺好的玉佩,翡翠,羊脂的,和田的,满满当当一个妆匣,一天一个都可以佩戴不重样。
柳清雅只是觉得自己跟梦中那枚玉佩有缘分,她只是想以物换物而已,那枚平安扣再怎么值钱,也没她一匣子的玉佩值钱。
只要能让柳清雅得偿所愿,一匣子的玉佩送出去又何妨呢!
心里这么想着,柳清雅在见礼过后,就说出自己的目的:“姑母,我想求你一件事儿。”
柳氏一脸的关怀备至:“这是怎么啦?怎么还用的求字?谁给你委屈受了?”
“想求姑母给我派几辆马车,我想去寺庙烧个香,还想请大师给这两枚玉佩开个光。”
柳清雅说着就推出手里的紫檩木的长匣子,里面铺了大红的漳绒,两枚翡翠环形的玉佩放置其中,
“翡翠”原是一种生活在南方的鸟,毛色十分美丽,通常有绿、红两色。
雄为红色,谓之“翡”,雌为绿色,谓之“翠”,单一个还好得一些,成双成对那是极为罕见的。
尤其是这对双色环佩水头十足,“翡”环是纯正贵重的鸽血红,浓艳,明媚,“翠”环也是难得的祖母绿,绿翡里顶贵的,这可是压箱底的好东西啊!!
“我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做噩梦,所以就想去烧个香,求个心安。
我还想请主持玉佩开个光,到时候我一块表妹一块,我们走出去,一看这玉佩就知道我们是姐妹俩。”
祝卿安看着那盒子里那对眼熟的翡翠环佩,在环佩的内圈还篆刻了柳清雅的名字,这东西可是柳清雅的爱物。
上辈子柳清雅送了其中一个环佩给她,自己就是用这个东西把柳清雅的太子侧妃给弄没了。
现在又要历史重现了吗?
上辈子的种种经历告诉祝卿安,柳清雅的东西可不好接啊,这玩意烫手,谁接了都得付出代价!
祝卿安想了想,觉得还是得把环佩弄到手,于是她假意拒绝:“表姐,不用了,我自己有玉佩,也是请大师开了光的。”
“哦,是吗?可我看表妹你身上没有玉佩啊,是没有佩戴吗?”
看到柳清雅打蛇随棍上的语气,祝卿安就已经可以笃定,这是冲自己来的,她笑着摇头:“不是,我戴在脖子上呢,你看这就是我的玉佩。”
祝卿安从衣领里面摸出了一根牛皮绳往外拉,一枚莹莹夺目的平安扣就出现在柳清雅的眼前。
如同瑶池春水般的清透浓绿,被金丝混着皮绳编成金枝玉叶的扣头紧紧锁着,在祝卿安白皙的手掌里更显光华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