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义庄里,柳氏和祝卿安捂着口鼻,戴着帷帽,在福瓜福豆的带领下,见到了金氏和柳清雅。
应该说,是两副血淋淋的骨架和一堆散发异味的臭肉,根本无法分辨其样貌。
祝卿安却没多少高兴情绪,她就担心有人李代桃僵,让真正的罪魁祸首逃之夭夭。
别人可能没这个本事,但柳清雅这人的运气真的很难说,两家虽然斗了几年,柳清雅的运气已经不如从前那样百试百灵,但也难保没有绝处逢生的机遇。
要是真让柳清雅给跑了,以后她躲在暗处蛰伏,祝家在明处一无所知,哪天被她坑得满门挂白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听见祝卿安和柳氏的小声对话,福瓜就笑着道:“县主请放心,这两人的的确确是金氏和柳清雅。
这两人还是世子亲自审讯,亲眼看着刽子手上刑,从头到尾,世子都盯着呢!
没人敢在世子眼皮子底下换人,您就放心好了。”
祝卿安有些意外:“世子亲自审讯,难道金氏或者柳清雅暗地里还做过些什么?”
而且可能做的还不是什么小事儿,不然,以燕从昭的身份地位,怎么会专门审讯金氏和柳清雅,要知道这两人可是掌控定国公府多年的人物,从前的定国公府和现在的定国公府可不能比。
虽说老定国公去世后,柳家的势力式微,但这人走茶凉也不是一瞬间就凉下来的,总会有一段时间一个过渡。
说不定,金氏拿着这些过去的人脉给自己换了什么好处也不一定。
祝卿安心中种种猜测没有说出口,柳氏眼含无奈,看了女儿一眼,自己这个女儿不蠢,但就是有时候想得太多了。
福瓜福豆也哽了一下,世子爷不是为着给县主出气,才亲自审问了金氏和柳清雅的吗?
怎么成了金氏和柳清雅做过什么事儿?
究竟是县主想多了,还是他们两个没有仔细听审讯,听漏了些什么?
柳氏就道:“世子许是护短,不喜欢她们算计祝家,才亲自审讯她们。
如果真是这样,等一下要向世子好好道谢才行。”
“哦,好。”祝卿安嘴上应着好,心里却觉得怪怪的,燕从昭什么人物啊!
就算护短也不用自己动手,一句话吩咐下去,多的是人替他干活。
祝卿安还是更坚持自己先前的想法,然后就反应过来:“世子,要过来?”
回答祝卿安问话的是福瓜:“是,世子督办印子钱一案,常常在刑部一待就是一整天。
那地方县主也是知道的,实在不是个好地方,世子就趁着运送尸首到义庄的时候,出来透透气,松快松快。”
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燕从昭更大的目的是想见见祝卿安,先前因为菜砖一事,他在宫里待了好长时间都不能出来。
好不容易菜砖的事得到解决,却又出了印子钱一案,皇上不知道怎么想到,竟然临危受命,让燕从昭督办这件事儿。
燕从昭刚从宫里出来,又一头扎进刑部,忙得脚打后脑勺,有段时间甚至直接住在刑部没有回府。
直到现在,案子差不多可以了结了,祝家又从弘法寺回来,燕从昭这才逮着机会,想见一见祝卿安。
那句诗怎么念来着: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燕从昭看着双宿双飞的燕子,耳根开始发红,不知道几月不见,少女又多了什么变化?
义庄这边的祝卿安知道燕从昭要过来,就想着赶紧把事情给处理好,免得拜见燕从昭时,身上还带着腐烂的尸臭味。
确定这两副尸骨是金氏和柳清雅,柳氏和祝卿安忍着让人恐惧的腐尸臭,看着义庄的人把尸骨收拾好。
柳氏本想让义庄的人帮忙抬尸骨,福瓜福豆却自告奋勇要帮忙,而且还不给柳氏和祝卿安拒绝的机会,扛着东西就往外走。
一行人来到义庄附近的乱葬岗,那里无名的坟头堆了一个又一个,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头。
祝家的下人在当间选出一块有日头的空地,堆上麻麻烦烦的柴火,上面还淋了油,保证一点火就能着。
福瓜福豆按照柳氏和祝卿安的意思,把金氏和柳清雅的尸骨丢到柴火堆里,就等着柳氏一声令下就可以点火。
柳氏和祝卿安并没有在柴火堆旁,焚尸骨那味光想想就觉得难以忍受,两人回到马车上,掀开窗棂探头张望。
柳氏手里的帕子远远挥了一下,祝家下人见此就一把火往柴火上丢,沾了油的干柴瞬间燃起熊熊烈火,一点点往中间的尸骨舔舐而去。
柳氏和祝卿安目不转睛看着,耳边这时却传来马蹄踢踏的声音,两人同时转头去看,却见一匹神俊无比的马儿正风驰电掣往马车这边奔袭而来。
骑在马上的人,两人也很熟悉,祝卿安露出吃惊之色,燕从昭怎么到这来了?
母女俩赶紧从马车里出来,准备和燕从昭见礼,结果,两人刚刚双脚沾地,忽然一阵猛烈的地动山摇,没有站稳两个人当摔就倒在地上。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拉车的马匹受惊,带着马车开始跑动,那车轮眼看着就要碾在柳氏和祝卿安身上。
柳氏目眦欲裂,赶紧扑在女儿身上,试图用自己的身躯护女儿无恙。
祝卿安被母亲压制得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车轮就要碾在母亲的腰上时,一个黑影猛地窜过祝卿安的视线,直挺挺插进车轮里,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铿锵”声。
滚动的车轮不动了,被一根木棍卡住了,但前头受惊的马还在用力刨地,被卡住的车轮发出一阵阵让人牙酸的咯吱声,那根木棍撑不了多长时间。
柳氏和祝卿安赶紧挣扎着要爬起来,但两人受惊不少,免不了手软脚软,动作根本没自己想象中的灵敏。
笨手笨脚再加上地动还在继续,两人就像两只刚出生不久的狗崽子,笨拙得让人心惊胆战,唯恐两人还没爬起来,车轮就挣脱木棍的牵制碾了上去。
好在,这惨绝人寰的一幕没有发生,神俊马匹上的燕从昭从马上一跃而起,借着周围树木几个踢踏落到马车附近,他一弯腰一伸手,像拎鸡崽一样,把柳氏和祝卿安从地上给拎了起来。
两人刚被放到地上,卡在车轮里的木棍“咔嚓”一声终于断裂,马匹带着马车在柳氏和祝卿安面前呼啸而过,跑得不见踪影。
火堆旁边的祝家下人和福瓜福豆这时候才连滚带爬来到主子跟前,见着主人安然无恙,还没来得及高兴。
旁边一棵三人合抱粗的槐树忽然倒塌,来势汹汹就往这一行人身上砸去。
燕从昭眼神一凛,伸手抱起祝卿安迅速后退,福瓜福豆联手抓起柳氏的双臂紧随燕从昭步伐。
剩余的祝家下人也赶紧四散奔逃,槐树倒下,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期间还夹杂着一个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待周围的尘土散去,地动也安静了,众人才发现,祝家的一个下人被树干压着,身下流出了一大滩的血,整个人动也不动一下,显然已经没救了。
祝卿安看着那张死不瞑目的脸,认出是刚才点火的下人,她又想到自己和母亲差点遭遇险境。
不由得暗骂一声:柳清雅这个该死的祸害,死了都不安生。
衙门里的刽子手奉命给柳清雅上刑,取她性命,什么事都没有,她和母亲一把火下去,差点一起去见阎王。
柳清雅这个人果然只有借天子之力才能杀了她,如今成了一把灰,就不信一把灰,她还能再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