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光秀为足利义辉出谋划策,也有自己的考量。
从战报中的只言片语,她敏锐感觉到了。
之前为斯波义银谋划的伊贺十万石之外,北大和十万石似乎也会在战后落入斯波家手中。
那么,就值得做一些优化。
兴福寺法主为斯波义银作伥,指了三好长庆为佛敌,这是不要性命了。
而斯波义银入道真言宗,就是给她的买命钱。
可如果兴福寺法主不用死呢?是不是对斯波家在大和更有利?
毕竟双方配合默契,以后能继续合作。
如果高野山新派来的座主没有这么聪慧懂事,日后就会是个大麻烦。
干脆做生不如做熟,想办法留下这位法主的性命,这才有了明智光秀为将军谋划的佛敌一事。
足利家在近幾经营了这么多年,总有办法拿捏这些宗教人物。
要不是三好四姐妹实在太过厉害,百万石大名攒了几年家当,全力上京。
将军在近幾,几乎是无敌的。
没有人能够真正打倒足利将军,足利家的实力是一代代慢慢削弱的。
这也是无奈,再稳固的守护体系,到底是根据血缘划分尊卑。
如果血统高贵的那群后人疏远了呢?守护体系自然会发生不稳。
血缘三代之外,五代之外,七代之外,终于亲人成为了仇敌。自相残杀,势力衰败。
足利幕府历经十三代,终究是穷途末路。
足利义辉却是不肯认输的刚毅之人,逆流而上。
她冷冷看了眼座下的伊势贞教,看得她心里发寒。
斯波义银的大捷,彻底打翻了她的计划。
这次不同于上次在京都,那时评议是各抒己见,算不得背叛幕府。
而这次却是在大军之中,商讨的是战事。她的行为完全可以看作扰乱军心,其心可诛。
一个三好奸细的帽子扣得稳稳当当,她连挣扎得勇气都没有。
伊势家世代接任幕府政所执事,位高权重,足利家待她家不薄。
如今伊势家被将军仇视,暂时未必有事,长远来看怕是要败落了。
足利义辉只是看了伊势贞教一眼,因为斯波义银的骁勇善战,此时幕府军中气氛又是不同。
毕竟都是有皮有脸的人物,能在将军麾下当人,谁愿意去武家之敌手下作狗。
如果幕府还有胜利的希望,那么武家们必然愿意一搏。
作为客军的六角义治与浅井长政,也是如此。
武家不怕打仗,只怕毫无意义的牺牲,消耗了自家的实力。
一时间,幕府崩解的态势因为义银的战报重新凝聚起来,又有了一战的勇气。
足利义辉把这些都看在眼里,精神一振。
暂时将伊势贞教的作为抛之脑后,对明智光秀说道。
“明智姬,你立即快马赶去大和,把军中状况与斯波御前说明,请他迅速带兵北上。
斯波军不论是选择前来河内助战,还是赶往京都防备三好义贤,皆由他自己做主。”
足利义辉这是大把放权,既然你斯波义银能打,那么就放手干吧。
只要能打赢,随你发挥。
明智光秀嗨了一声,便出了幕府。战事紧急,容不得耽搁。
足利义辉盼着义银早日北上,筒井顺庆一样希望他早点滚蛋。
筒井城。
松仓重信忧心忡忡,向筒井顺庆进言。
“殿下,斯波御前征召了多家尼姑武家随他前往兴福寺,看管赞岐战俘。
其中越智家、箸尾家、十市家都在列中。”
筒井顺庆明白她的意思。
兴福寺法主终于找到了一个强力外援,可以用来制衡几乎失控的尼姑武家,筒井家在大和一家独大的局面即将消失。
松仓家作为筒井家的谱代家臣,一损俱损,自然心急如焚。
但是,她还是要说。
“知道他想干什么,那又能如何?
武家武家,说到底还是武力为先,打不过人家说什么都没有用。”
筒井顺庆比松仓重信看得开。
尼姑武家就是打不得硬仗,人家斯波御前拿刀子候着,谁敢反抗,只能任人拿捏。
松仓重信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就是心里憋屈。
“那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
“眼睁睁看着不好吗?”
筒井顺庆看了一眼她,继续说到。
“斯波家接手北大和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为什么要去阻挠?找死吗?
兴福寺法主授权,斯波御前亲手带兵稳定了地方。
现在北大和人心都盼着斯波家入主,和我们这些尼姑武家分道扬镳。
这是大势所趋,我们怎么阻扰?让筒井家成为众矢之的吗?”
“这。。”
松仓重信无言以对,筒井顺庆笑了笑,说。
“其实这也不是坏事。
斯波御前以为给了法主机会,分化尼姑武家,哪有这么简单。
北大和十万石传统武家,一向受奈良法师压榨。如今被法主送了出去,哪家尼兵心里没有怨气。
北方传统武家崛起,尼姑武家就不怕她们秋后算账?不怕她们反过来欺负我们?
有了外敌,才会变得更团结。
兴福寺法主再如何做,也没法变出十万石领地来安抚她们。
等着吧,静静等待,会有机会的。
我筒井家用了百年才爬到了尼姑武家的首领,我不在乎再继续隐忍下去。
终有一日,筒井家会成为大和之主。”
我要忍耐,松平元康告诉自己。
西三河在一夜之间变了颜色,被今川家彻底接管了。
西三河军势被要求作为先锋,先向尾张进军。
今川家冈部元信的军势就在她的身后,说是援军,亦是监军。
明摆着要用尾张的武家,消耗掉她西三河的武家,为今川家入场三河减少阻力。
可即便知道了又如何?今川义元在乎吗?
自她手握二万多军势进了西三河,松平元康就没了选择。
只能与织田信长狠狠打上一场,死里求生。
如今,唯有盼望三河姬武士骁勇善战,战后今川义元不要做得太绝,给松平家留下一条活路。
松平元康想着心事,本多重次在旁低声提醒。
“殿下,前面就是丸根砦。”
“恩。”
松平元康看着丸根砦,想到即将用三河姬武士的鲜血染红了它,心里疼得咬牙切齿。
用松平家的实力,为她人做嫁衣。
但我还是要忍耐,忍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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